第50章(1 / 1)

对于这种事,他早已见怪不怪。

以前,他常进出烟花之地卖花赚取生活费用,见过不少小倌儿与寻欢客饮酒作乐的场面。前些日子,精明的主子就问他要不要来油铺做事,这天降的好运怎能错过,他当然答应的干脆。

做了几日的工作,很快便得心应手。他把客人递来的瓶子搁在柜台,呆傻的主子反应有点慢半拍--「哦,好。」

郝古毅拿起瓶子,转身至架子前,认图画--葵把点灯用和食用的油分开放,每个油桶外都贴上标明,他记住了胡麻子、莱菔子、黄豆、松菜子、苏麻等油的图样,以及点灯用油有仁油、芸苔子油、亚麻子油、棉花子油和冬青子油等等。

它们依序摆放在三层架,分为上中下等品级。

葵很聪明,有拿榨油的种子回家,教他认识种子的模样。

郝古毅把装好的油瓶秤斤算两之后,银两就由小银子来算,然后找钱给对方。

葵还是很聪明,会找人来帮忙算钱、卖油。

小银子今年十一岁了;有圆圆的脸,红红的脸颊,喜欢笑嘻嘻。

郝古毅望着葵和田大老板说话,须臾,葵来到柜台前--「给我油。」花葵的表情似笑非笑,无视陆续进到油铺买油的客人,勾勾小指头,要小老鼠过来。

「葵要什么油?」郝古毅一脸呆傻的问。压根忘了葵只要对他笑,十之八九都是打着坏心眼。

「捞点油水。」花葵又勾勾小指头,要他靠近一点。

郝古毅凑上前,歪斜着脑袋瓜,葵的嘴巴在耳边说悄悄话。

「我今天会晚点回来,买菜的事交代小银子去,不许你乱跑。也别等我ㄧ起用晚膳。」

「哦,我知道了。」郝古毅点点头。

花葵凝视他粉嫩的脸颊,没偷香,却道:「晚上给我吃糖。」

郝古毅一瞬瞠大了眼,微张着嘴,脑袋顿时空空的摇头。

花葵的眉心一拧,暂压下油然而生的失望之情;蠢老鼠明明有喜欢他的迹象,怎仍是排斥『塞东西』......

他不甚高兴的说了句:「我走了!」回头喊道:「田大老板,咱们去收枲麻。」

「好,好......咱们走......」田大老板临走前,肥润的手一把抓来桌上的几颗糖,浑然无知藏入衣袖内的糖并非茶点。

妖美的眼眸一瞪,立刻射向田大老板圆滚滚的肚皮,花葵不禁暗咒:「撑死你吧!」

耳畔接收到他的小老鼠在叫:「糖......」

花葵一肚子的鸟气登时憋出火来,抛了句:「没糖吃就算了!」

摆着一张臭脸出门,跨大的步履走的急,头也没回去看田大老板跟上来了没有。

愈想愈恼--

真他奶奶的......蠢老鼠心甘情愿的让他奸一下会死啊!

几辆货运马车停在花葵所接手的旧纺织坊外头,几名工人纷纷卸货,搬运一捆捆的枲麻进入坊里。

待所有货物卸完,花葵一一清点货量确实无误,当下交给田大老板一张银票。

转由他人之手,银票入帐后,仍是回到自己的口袋。真正的交易金额仅是买进纺织物料的价钱,尚无他人知晓永旗商行归属谁的名义。

田大老板跟在身边像条狗似的巴结道:「花爷,我已经遵照您的吩咐,货量如期运来。」

「嗯,这批枲麻可制不少温袍,冬令时节,所需量高。而章氏纺织坊一向以丝麻做为制衣主要材料,销售丝织的价格虽高,但穿着得起丝织品的人,在百户之中也只有一两户而已。且,丝帛虽美观,却不耐用,麻料则是一般常服所需。可,枲麻的特色在于它软且韧,制成温袍既轻又暖,适合各种贫富阶级的人穿着,其经济效益高于丝麻甚多。在制作上也无需费时纺织,减少人力的消耗。」

田大老板听完分析之后,不断点头称:「是。」心想:真不愧是个商人,脑筋动得快且精打细算。但是......花爷怎会如此熟悉与了解纺织生意?

着实不像是短期之内才接触纺织业的生意人......

田大老板跟着花爷一道巡视坊里的纺织工作进度;看着纺织工人们在择茧、治丝、缫丝、调丝、纺车等,经过一道道繁复的手续才织成布,最后经过染色,红、蓝、绿等布料披挂在坊内空旷处,形成一片赏心悦目的绚烂色彩。

花爷置身其中,令人有种宛若见到幻象的错觉,那俊美的容颜渐渐和记忆中的某个影像重叠,「喝──」织匠老师傅倒抽了好几口气,一瞬掉了用来染色的红花饼,须臾回过神来,折腰拾起且连连摇头自语:「难怪会这么眼熟......原来是像极了敏娘。」

花葵沉思了会儿,问道:「田大老板,到目前为止已经买断了几处养蚕户?」

「禀告花爷,可买断了不少呢。」永旗商行藉着之前运送纺织物料的这一层关系,暗中进行哄抬价格,一一签下不少养蚕户。「将来,章氏纺织坊将面临物料短缺的困境。」

「呵......」花葵的脸上随即露出一抹冷笑,「我倒想看看那老女人得知后,还能睡得安稳么。」

充满算计的脸色阴沉,环顾这旧坊的环境,至今仍有时光倒朔之感──织坊内的旧纺车、织布花机、小机和印象中的熟面孔皆布满岁月的痕迹......

花葵踱至织匠老师傅的身边,低头瞧老师傅将红花饼放入乌梅水内煎煮,再加入稻杆灰,使红色染质更稳定、更鲜。

「老师傅的染色技术精湛,可有再收徒儿?」

老师傅怔了怔,想起以前总是跟前跟后的小徒儿,两双手染成五颜六色,抹花了像极他母亲的小脸。

小徒弟若是还在,算算年纪和花爷相仿。老师傅倏地眼眶一热,低头闷道:「我年纪大了,记不住到底教过多少徒儿,却忘不了最聪颖的那一个。」

「染料的作用受酸碱度的影响,酸性时附在衣帛上,碱性时褪色。须注意仅有白丝可染红色,黄丝无法染。生丝经过煮练后,才成熟丝,约每10两会减轻一些重量,老师傅,我说的对否?」

「对......」老师傅瞠目结舌,「你你你......」个老半天,也问不出什么。

「老师傅吃惊?」

「花爷,你学过?」

「是曾有名师指点。」花葵仿佛谈论天气一般,又道:「老师傅宅心仁厚,您有个徒儿也忘不了您每回都将午膳分一半给他吃呢。」

一瞬,织匠老师傅楞了好久、好久,简直不敢相信。「你......怎会知道这件事?」

花葵的嘴角噙着笑意,答非所问:「老师傅,从今日起,纺织坊的工作将投入一半人力来生产棉布,这纺织坊的工人与工作分配,以后就交由您安排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