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1 / 1)

直聊了小半个时辰,兰陵王才告退离开。

他一出房门,便看到了站在白杨树下,仰望着蓝天出神的张绮。

他大步走近,唤道:“阿绮。”

突然听到他的叫唤,张绮一惊,她急急转身,水意荡漾的眸子温柔深情地痴望了他一阵后,突然间,她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纵身一扑,双臂一搂,便吊在了兰陵王的颈上。

紧紧地搂着他,缠着他,张绮颤声道:“长恭……别让你和我之间,还有他人。求你了……”

“别让你和我之间,还有他人。”是近年来流行于齐国上层的一句情话。出身高贵,不可一世的胡女们,经常会在新婚之时,便对丈夫说出这句话,深情而又坚决地向良人表达自己的立场因此,张绮的话,倒是说得不唐突,唐突的只是,她的身份,以及她说这话的地点书房中,年轻俊朗的陛下负着双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的眉峰慢慢蹙起,直至眉心成结。

……这妇人虽美,可这性情,也未免太侍宠而骄了兰陵王自是不知道陛下的失望,他被张绮的告白实实吓了一跳。

直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声音干涩地说道:“先下来。”

“恩。”张绮不再任性,乖巧地从他的身上滑下。

目送着牵手离去的兰陵王,一个太监走到高演身后,小心地说道:“陛下,兰陵王对此妇,太过痴迷了”

语气似是不满,悄悄看向皇帝的眼光中,却透着几分清明。

高演自是听出了内侍是在点醒自己,他淡淡说道:“知道了……长恭他还是年少了,再等等吧。”

坐上马车,兰陵王蓦地把张绮转过来。令得她面对着自己后,他抬起她的下巴,专注的,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张绮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她抬着头,水漾双眸迎上了他的。

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是如此凝重,张绮伸出双手。

她捧着他的脸,她凝视着他深邃的眼,她含着泪水,却笑容灿烂如花。

“长恭。”

张绮抬起下颌,那绝美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种任性,一种脆弱的骄傲。明明是很骄狂很自以为了不起的动作,在她做来,却生生透着一种绝望。她话还没有说出,泪水已顺着脸颊流下,“长恭。”

她缩了缩鼻子,笑容灿烂地说道:“我欢喜你”

她的泪水,流得很欢,那笑容却越发的灿烂,下颌更是抬得高高的,说话的语气,像个宣布自己领土的女王,可那发白紧咬的唇瓣,却流泄着无边的紧张。

咬着唇,张绮继续灿烂地宣布道:“我欢喜你,痴迷于你……每日睡在你的身畔,我的心一直是满满的,一时没有见你归来,我便害怕着。你对我好时,我担忧过你有一天会把这份好,转给另一个比我更美更动人的女人。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娶妻,我会在无数个午夜醒来,一直睁眼到天明。可再多的害怕,再多的担忧,也无法掩去我对你的欢喜。长恭,我想与你在一起,日日夜夜,岁岁年年……如果你战死了,我会自刎在你身侧,如果你功高震主,被无法容忍的陛下赐了毒酒,我会用一丈白绫与你同归。”

她捧着他的脸,睫毛扑闪如冬日的蝴蝶,仿佛华美灿烂,也不过是在这一个晴日里,待得明朝风霜来临时,便会折翅身殒,死无葬身之地。

她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痴苦的,低低地求道:“长恭,请允许在你的陵寝之侧,给我留下一个位置请别让我生无所依,死无所归”

她说得缓慢而认真。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她那捧着他的脸的颤抖的手,仿佛在等着他下一刻的直接拒绝,或把她断然推开。

她准备好了被他断绝拒绝,却依然坚持,任性而骄傲地说出这席话在她的目光中,兰陵王有点艰难地转过了头。

他的喉结滚动了下,好一会才哑声说道:“这话以后再说吧。”

没有断然拒绝,也没有不屑而笑。

张绮见好就收,她软软地应了一声,“好。”应过后,她缩在他的怀中,伸手搂着他的腰,呢喃道:“长恭,阿绮唱一首曲给你听,可好?”

也不等他应承,她软而靡荡的歌声,便顺着春风吹出,回荡在桃红柳绿中。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

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

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

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宛丘之上,流传着你的倾城之舞。我爱你恋你,却不敢抱以希望……”

张绮的歌声,是用陈地建康口音,标准的吴侬软语哼唱而出。其音绵绵,其曲荡漾,其情缠绵,其渴慕痴得让人绝望。

看到兰陵王的马车驶出,从一侧巷道中,连忙驶出了一辆华贵的马车。两车相距只有十来步时,那马车的车帘掀开,郑瑜带着惊喜又带着娇俏的脸露了出来,她娇俏俏地脆声唤道:“长恭,好巧哦……”

话还没有说完,余音便哑在了她的咽喉中。郑瑜睁大双眼,怔怔地看着那擦肩而过的马车,以及从马车中飘荡而出的,华美缠绵的女子歌声,不由转向马车中问道:“她唱的是什么?”

马车中的两婢摇了摇头。一年长一点的妇人恭敬地说道:“她是用陈地语言唱的,奴奴不懂。”

不过这歌声真是又怪又好听,绵绵水水的,便如兰陵王所得的那个宠姬一样。与这齐地邺城的歌曲也罢,女郎也罢,是完全不同。

第119章摊牌

邺城的兰陵王府,足上四个院落,七八十个房间,整体布局显得恢宏大气。

马车一驶入府中,兰陵王便搂着张绮跳下马车,看着恭恭敬敬侯立两侧的婢仆管事,他板着脸吩咐道:“这是张姬,是你们的女主人。”

介绍到这里,他扯着张绮,大步朝自己的寝房走去。

他的院落,里面种满了桃花,大大小小的花骨儿开满了枝头,陡一看去,那亭台楼阁,隐在花海中很不起眼。

这院落里,只有一栋两层的木楼,寝房在楼下,书房在楼上,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