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汴京城处处是血, 与上一世的大婚那日一样。
满地的尸身,无一人为他们收尸, 任由?大雪砸在他们身上, 直至血迹干涸, 尸身化为尘土, 又或是被疯狗叼走, 也无人为他们说上一句镇国将军府不?会?通敌叛国的, 他们只是看着他们的尸身鲜血一日又一日。
闻溪深吸口气?, 她很讨厌白色,也讨厌死了这样的大雪纷飞日, 雪花无情,砸在人的身上真的好疼。
此刻, 脑中缓缓浮现出今日的很多人为谢观清鸣冤的场景,甚至为了他去逼迫魏安,全?城百姓啊,那样的场景她事先猜到了,也知道其中定有人引导,她不?怪那些人,也不?讨厌,不?生气?,可?当真真看到,听到的时候,她的心口还是止不?住的泛闷,即便有人引导,也有人是真的为了谢观清。
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她还是介意的,不?甘心,为什么在面对镇国将军府时,他们只是冷眼?旁观,闻寂之,闻淮,哪一个没有为他们冲锋陷阵?哪一个不?是满身的伤痕?只为这南越的安宁,到头来呢?他们却信那虚无缥缈的天神!
是以,她更加坚定了要烧了神台的决心,从今以后,她便做南越的天神!她要成?为民之所向!要镇国将军府在众人心中是一个不?可?缺的存在,无法缺,不?能缺,让魏安在动?那些龌龊心思时,先掂量掂量能否!
每次魏安在谢观清与镇国将军府之间选择了谢观清时,闻寂之不?说,闻溪还是看见了他黯然的双眸,阿爹心寒她知道,她真是好生心疼,是以,她越发恨魏安了。
有时候,真是恨不?得?,让阿爹不?要那么忠那样的人,不?要把民,把君放在第一位,可?如果阿爹真的如此,那他就不?是闻寂之了,是以,闻溪就只能把镇国将军府放第一,一步一步的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南越就是不?能没有镇国将军府。
闻溪闭眼?长叹,她真是恨极了好多人,也不?喜欢汴京了,可?再?睁眼?,身为镇国将军府子女的她,却也只能将杯中酒饮下。
阿爹护百姓而不?顾自身,那她便护阿爹,亦是要替阿爹守住镇国将军府。
上一世,是她瞎了眼?,犯了蠢,她跟镇国将军府诸人道歉,从今以后,她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镇国将军府的人。
“小溪。”帘子被人掀开,闻昭走了进来。
“阿姐。”
“我给你做了点吃的。”
闻溪瞧着闻昭将食盒里的吃食放置在桌上,起身走过去:“不?是说累了要好好休息,怎么还跑去做了这些?”
“刚刚得?知了一件事,有些欢喜,睡不?着。”
“哦?”见闻昭这样开心,闻溪好奇了:“什么开心事呀?”
“阿兄要回来了。”
“当真?”闻溪惊喜的瞪大眼?。
“嗯。”闻昭点头:“阿爹同我说的,阿兄来了信,即将启程回京了,这封信是一路快马送来的,我猜,阿兄此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怎么了?”见闻溪听完这话后,面色却沉了下来,不?见刚才喜悦。
闻溪皱眉道:“阿兄能这样快的回来,怕是发现什么想要与陛下或阿爹商议,待开春时,怕还是免不?了一场战争。”
已知东夷国的底细,魏安是不?会?放任东夷在存活的,而魏安早就派人传信闻淮……
忽而想到什么,眉头皱的越发紧,“南梁与东夷怕是在做戏。”
闻昭颔首:“的确如此,这些,陛下也同霍瑄说过,是以,这战争,是免不?了的,至于那些南梁人和苏沫就扣在南越了,陛下已经派使?臣去了南梁,就看南梁人要如何?,若是要战,他们的南梁公主和南梁皇子恐怕就要一直留在南越了。”
“不?过这些,你都无需担心,”闻昭笑着揉柔闻溪头发,温柔道:“我们小溪马上就要成?亲了,这几日,就好好休息,然后美美的出嫁。”
说着,轻叹一声:“时间过得真快啊,此次,我们小溪是真的要出嫁了,这一次,阿姐也是真的很开心。”
“你那日不?是还跟我说魏循不?正常,让我再?考虑考虑?”闻溪挑眉笑。
“之前是那么觉得?,但今日我见他毫不?犹豫的冲进大火里,把你拉了下来,我看得?出,他很关心你。”
当时,闻昭都怔住了,明明是做戏,可?是看见魏循飞身上去的那一刻,一瞬间,她心提了起来,好怕真的出了什么事。
“小溪也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人生还长,当好好过才是。”闻昭道:“谢观清已经死了,没人会?再?来打扰你,或是对镇国将军府如何,你只管开心,其他的交给阿姐。”
“那阿姐呢?”闻溪拉起她的手?,“我今日听说,过两日闻瑶就要与璟嘉世子举行大婚了。”
“我?”闻昭愣了一瞬,笑道:“阿瑶大婚,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开心了,她自然也是开心的,毕竟她很喜欢璟嘉世子的,我只希望,成?了婚,她能过得?开心点,脾气?也收敛些,她那个脾气?容易吃亏的。”
闻溪不?语,微微垂眸。
可?今日,她远远看见闻瑶,她并不?开心,面上还有巴掌印,不?难猜出,那是何?氏打的,暗暗皱眉,何?氏心还是真狠,不喜欢她和闻昭便也罢了,闻瑶是她亲生,竟然也下如此狠手?。
“哎呀。”闻昭又道:“一下子两个妹妹要出嫁,我这个做姐姐的可?要大出血了。”
语气?苦苦的,眼?底却全?是笑意。
“这些年,我攒的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呢。”
闻溪捂唇笑了:“阿姐,我要顶顶好的东西。”
“我们小溪自然要配顶顶好的东西,我听说魏循很有钱,阿姐要给小溪准备很多东西才行,不?能让魏循小看了。”
“……”
子时,闻昭才离开,闻溪躺在床上有些难睡着,翻来覆去的,最终,皱眉起身,本想去找朝颜,却想起,她在暮色时分时被唤入宫中了,无奈,只能拿了本医书看着。
她已经会?制毒,解毒,还会?治些简单的病症,对此,她还算满意,喉间时不?时发出轻快的小调。
“咚。”忽然,门被敲响。
以为是白音白芷,出声?让她们进来,等了会?却没有任何?动?静,神色微顿,起身开门,抬眸却见一副画卷落在地上,她皱眉,卷轴被风吹动?,一幅画便映入眼?帘。
夏日,柳树成?荫。
少女身着一袭蓝色长裙,哇哇大哭,刻画的栩栩如生,头顶上是一行字,似是少女所说:“阿循,我又被人欺负了!”
闻溪骂道:“真是无聊透顶!”
又开始怀疑,她小的时候有那么喜欢哭吗?有那么弱吗?被人欺负了怎么不?还回去啊!找什么魏循!她才是汴京第一!也是江南第一!
弯身捡起画卷,却瞥见一侧还有一句话,怔了一瞬,闻溪笑出声?来,将画卷放至屋中,然后抬脚去往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