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接风洗尘,这顿饭吃的也绝不能算宾主尽欢,至少谢俞的确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其他人也只能说是勉强沾了沾筷子,宁州蛊毒防不胜防,月逻敕心狠手辣名声?在外。
勉强吃完了这顿饭,月逻敕伸出手去?,自然有人用沾着上好香料的湿帕子擦净她那一双肤如凝脂的手掌,侍女?将菜色一一撤下去?,重新焚香,幽幽的又有轻歌曼舞即将开场。
“大祭司的耳目遍布宁州,晚辈们此?来的目的想必您也知道了。”谢泠把晚辈礼执行到底。
只是耳目遍布宁州绝不算恭维,这是刺她谢俞一下马还没落脚就?被截来了夏宫。
“哦?怎么说?”月逻敕吐出一口漱口的凉茶,假装没看见她这绵里藏针的话。
这狐狸不上勾非要她来求,谢泠便也索性撂开了说:“晚辈想求虵心蛊,日前已从木卑寨拿到了蛊丹,不知可否请大祭司行个方?便,将族中明月瓶借晚辈一用。”
“原来前些天大闹木卑寨,伤及我侄女?的就?是你们?”月逻敕这话说的有点恍然大悟的意思,然而语气平平淡淡,不见什么诧异,只是微微坐正了身子,幽绿的眼眸冷淡了两分,笑意消弭无?形。
“容商晚三年前一酒坛子砸在了我的头上,出口不逊,何等?骄狂倨傲,她不是自诩医术冠绝天下吗?怎么今日你容家弟子也要求到我这里来?”
她高?坐高?台之?上,手里捧着白?狐狸皮围成的精致手炉,然翡绿的眼极冷,几有森寒之?色。
“天下之?大,能人辈出,医术乃大道包罗万千,世上有何人敢称第一?家师性子急,当年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前辈海涵,只此?事确实关系甚重,晚辈来的急未及准备,前辈若有需要之?处可尽管开口,谢泠在所不辞。”
月逻敕森冷的目光一动不动,冷笑了一声?,即答:“我要谢俞,你给得起吗?”
她太直白?了,成功让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谢俞一瞬间冷汗浸透脊背,无?措的看向谢泠。
谢泠顿了一息,面不改色:“前辈怎知家中正预备给阿俞结亲?所挑所选皆是京中王侯世家,阿俞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如今更是一族之?长,自然要为家族计。”
月逻敕眸色愈发孤寒,烛火在那双翡绿眼眸中跳动。
谢泠接着道:“不过我作为阿俞长姊自然是希望阿俞能够得偿所愿,寻到一个真正两心相许之?人,阿俞近在眼前,有什么话前辈不防对阿俞亲自说出口?”
我妹妹本来是要当族长去?联姻的,你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我现在把人给你带回?来了,给你机会就?是让步的大恩大德,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难道还想以物易人?有本事自己跟阿俞说去?。
谢俞这种自尊心强的,听见想拿个物件换她,这辈子别想得她正眼了。
月逻敕凝重的面目忽得冷笑开来,竟是抚掌而笑:“好个能说会道的一朝宰辅。”
“既然谢大小姐如此?说,那我也给你们一个机会。”月逻敕徐徐的站起来,“自从三年前跟容商晚一别天下间确实再难找到能与我较量的对手,既然是容商晚的徒弟,便在医毒之?道上一决高?下,也让我看看,她容商晚教出的究竟是怎样?的高?足。”
谢泠轻轻吸了一口气,不卑不亢的一俯身:“还请前辈赐教。”
月逻敕显然是有备而来,抬手一挥,侧立一旁的浮塗竟立刻抽出长刀,只听铮的一声?,长刀便脱手而出,而人也在同时如离弦之?箭窜出窗外。
众人目光跟随她骤然出窗,只见长刀斩断窗户那树开的繁茂几近妖异的花树上的一根系着木奁的绳索,木奁还未落地便落入一双手中。
浮塗脚尖在树梢窗边轻点迅速回?到屋内半跪在地,将手中木奁呈上。
那木奁分三层,第一层是一个黄铜锁扣,要以一把精铜钥匙打开,第二层镂空而雕,攀爬着三只漆黑蜘蛛,肚腹滚圆浑身绒毛,人一靠近便会发动攻击,需要放出特别豢养的蟾蜍除去?蜘蛛,才能得见第三层真容。
柔软的锦缎上一颗绛紫丹丸,不过拇指大小,静静卧在其中。
“门外这棵千机树上共三百六十木奁,暗合周天之?数,其中毒物相生相克,有能让人暂时苟活之?物也有顷刻毙命之?物。”
月逻敕没了方?才谈笑风生的模样?,雍容间虽然仍有几分慵懒,翡色眼眸中却肉眼可见的寒冷。
“这丸药是剧毒,若是半个时辰内谢大小姐在这棵树上配不出解药,那么就?会七窍流血而死,敢么?”
最后这两个字带着丝丝缕缕的笑意,若有似无?的睇了一眼她身后的谢俞。
回?答她的是谢泠将药喂进口中的动作。
月逻敕又坐下了,漫不经心的称赞了一声?好胆量,身旁侍女?端过来已经剥好细碎皮毛的干果,又搬来一道流速均匀的沙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柔软无?骨的靠在软榻上掀了掀眼帘,好整以暇的冲谢俞招了招手,非常之?理?所当然的问:“干果吃了会不舒服么?”
第39章 第 39 章
毒药入体?的?那一刻谢泠就知道这事没有那么好了, 丹丸呈绛紫之色,入体?那一刻在?咽喉中就完全融化,可谓遇水则化,进入咽喉中便如活物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光是毒, 其中恐怕还暗藏着蛊。
“阿姊......”谢芷谢俞各自一边搀扶着她, 她微微闭目, 感受着毒药在?体?内的?变化。
半晌过后她忍住隐痛睁开眼来,面色在朦胧光晕里显得惨白如纸:“鹿竹,跟我同去。”
下楼的?路上?谢俞回头看了月逻敕一眼, 月逻敕手中瓷杯微微一荡,朝她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来, 谢俞便豁然拧过了头。
月逻敕悠闲的?想, 把人惹毛了。
整座高楼已经亮起了数百盏灯,映衬的?那棵千机树愈发高的?诡谲, 一般梅树至多不过能长三丈之高, 最高不过三层楼,那树梅花不知用什么法子供养,几有?疯长之势。
一树红梅拥拥簇簇,开的?诡异灼艳,目之所?及尽是如血般的?艳色,其树无叶,其花不落, 在?无星无月的?夜里,几近骇人。
毒药已经开始在?五脏六腑翻滚, 隐隐如火烧一般的?灼痛在?腹腔里升起, 让谢泠不自觉佝偻着脊背。
“没眼色的?东西,不知道给谢大小姐放个软靠?”月逻敕懒怠的?声音远远传来。
谢泠额头沁出冷汗, 毒性为火,离居南方,五行为火,数目为九。
与之相对的?则是坎北为水,居北方,数目为一。
“三层楼往上?第一排,坎位,从?右往左数第一个。”
她声音带着隐隐的?气?弱,鹿竹在?进楼前身上?的?兵器已被?收缴,闻言对身旁侍卫道了一声得罪便腾身而起,手中借来的?长刀砍下悬挂那只漆黑木奁的?绳索。
随即旋身而下,刚要接住的?那一刻谢芷禁不住喊道:“鹿竹,别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