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泠代表的是她一败涂地的过去,而她要走向的是广阔无垠的将来。
当?她发出这个誓言时,冥冥之中?她就预感?到失去,她惶恐于那个可能,于是在见到谢泠赶来的那一刻,她确认一般说出:我只有你了。
她如愿以?偿看见谢泠动容的眼睛,她自厌彷徨而悲拗的心脏终于得到安宁。
谢泠会永远在她身边。
她曾以?为?,会是这样。
谢泠死后她忽然?明白她父皇那句,你终于来索我的命了。
她想起她的父皇还在世时,曾经喝醉了酒赤着脚在大雪天一夜一夜的在雪地上走。
她在数九寒天沿着她父皇曾走过的路一步步走下去,尽头是长秋宫,她的母后在此自缢,谢泠在此突发心疾而亡。
天地寂寥,终于好似只剩下她一个。
谢泠有能力?将她从淤泥当?中?拉出来,也有能力?让她再次陷入寸步难行?的境地里,这就是谢泠。
遇见谢泠的那一天,就已经耗尽了她这一生所有的运气。
她是这样恨着谢君兰,可得知一切时谢君兰的表情,与她当?年知道真相时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憎恨,比自己成?为?与之相同的人更为?可悲。
谢君兰懦弱无争,将梁成?璧拱手?让人,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爱上谢君兰的女儿,爱恨交织,她以?为?自己深爱崔妧,只是眼睁睁看着谢泠痛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年夏夜,谢泠问她,我是谁?
她喝醉了酒,她清楚的知道那是谢泠,她想抬头亲吻她的脸颊,她亲口说出崔妧的名?字。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正确的答案是什么,可她偏要睁开眼看着谢泠失去温度的眼眸。
谢君兰的女儿与她一同承受着撕裂心脏的剧痛,她曾以?为?那痛是因对崔妧的求而不得,到后来她才明白,她到底因谁而痛苦。
到最后她才知道,谢泠不是谢君兰的女儿。
谢君兰没有子女。
她是困顿于命运最荒谬可笑的囚徒,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当?夏夜的雨落在山涧,她从睡梦当?中?醒来听见自己喊她的名?字,她忽而按住绞痛的心脏,这世界到处都是假象,唯有痛苦,从不说谎,于是那样清楚的知道自己爱她。
在她死去之后。
除了她,所有人都知道她爱她。
第18章 第 18 章
宁州, 乌卑山。
宁州位于楚国疆域最南端,与楚国内地隔着一道乌卑山脉,乌卑高耸入云山隔绝内外,山的两侧一面层峦叠嶂, 一面白雪皑皑, 风雪至此止步。
宁州这地方来历复杂, 以乌卑山隔绝楚,另一侧还有?鸠山山脉隔绝齐国,夹缝中生存的地方偏偏有无数小族。
依山而生, 本来这地儿有?一个小国,后?来因为各族群内乱将原先小国推翻, 齐楚两国被迫接壤。
这地儿远算不上富饶, 没有?大动干戈的必要,但秉承着我自己得不到不要紧, 坚决不能让对手吃到嘴里的作梗思想, 两国还是象征性的来回打了两架。
两国各自?要跨越两座高耸山脉进里面来打,实在劳心?费神又?讨不着?好,最后?干脆粗暴的从中间划了一条线,线以南归齐国,线以北归楚国。
虽说划地而分?,但两国对于此地都不怎么重?视,原先生活在这里的各部族本来打的难舍难分?, 但见自?己地盘被大国瓜分?以后?竟又?难得的齐心?协力的组成了一个大部族,倚靠着?对当地熟悉之便形成了第三股势力。
其名为月氐族。
当然?他们自?己称自?己为国, 但大部分?时候都隐于乌卑和鸠山之中, 无国土朝廷,因此也无人?认可。
“月氐族豢养蛊虫犹其善蛊术, 据说当年率先进言趁乱向月氐进军的齐国淮殷侯,后?来痴迷一青楼女子,为讨其欢心?手刃亲子,犯下骇人?听闻之罪,那青楼女子便是出自?月氐。”
皑皑白雪之中,有?一辆马车缓缓行在险峻的山道上。
“那他的下场了?”赶车的女孩单手托腮,穿着?厚厚的牛皮长袍,清亮的目光忍不住往后?看去。
马车车帘半掩着?,里面坐着?的人?膝上盖了一条毯子,手中拢着?厚厚的毛毡,哪怕坐在马车里依然?披着?一件素白的披风。
“淮殷侯之妻乃是汝南公主的女儿,是当时齐帝最疼爱的侄女,当做亲生女儿一般教养,早早封了郡主,出事?之后?郡主连夜入宫,齐帝下令关闭四城城门。”
“彼时淮殷侯正准备拉着?那青楼女子遁走?,不料还没走?出京城便被拿下,然?而那青楼女子却不知所踪,她藏身的闺房中只留下一张‘福祸无门,唯人?自?召’到的字条,崔律军掘地三尺也不曾将之找出。”
“淮殷侯骤然?顿悟大呼冤枉,然?而郡主难消杀子之恨,命人?将其凌迟,要观其是否无情无心?,据说刮去千刀骨肉之后?在淮殷侯心?窍处发现一只狰狞蠕动的蛊虫,已将他心?窍啃噬的千疮百孔。”
“嘶,”赶车的女孩哆嗦了一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抖掉了一肩的鸡皮疙瘩,“原来你们中原的人?都这么编排我们啊。”
“清醒些了吗?”马车里面传来低低的笑声,一只手掀开半掩的车帘,露出一张苍白清淡的面容来。
她打扮极素雅,发上只簪一根白玉古簪,不配发饰耳饰,手中拿着?羊皮包裹的水壶:“喝一点吧?”
“好啊。”女孩单手接过,仰起脖颈便咕噜噜的喝起来,一双大而清亮的眼睛忍不住舒服的眯起来。
这样的崇山峻岭冰天雪地里能喝上一口热水真是太不容易了,亏得这辆马车在宁州找了工匠改造过,内腔极大,里头嵌着?小炉子保持温度,加上银霜炭还能热一下干粮和冷水。
“禾萝,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正在烧水的鹿竹探出头来。
病亡虽然?是假的,但病重?是真的,假死之后?谢泠在燕京外找了僻静所在静养了几个月才堪堪缓过一条命来,这几个月里鹿竹也做好了殉主假死的假象,终于在几个月后?伪造了身份从燕京长途跋涉抵达了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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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州气候古怪,族群众多,这一年来谢泠下重?金寻访,然?而所得蛊术与她所知医术相?印证,终究没有?能够令裴染疏起死回生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