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1)

她的平静永远不会被骇人的面容所打破,哪怕从她清澈眼眸倒映的影子甚至能够恶心到君诏自己。

只是溃烂愈发加重,一开始指甲大小的黑点变成一指来场,白皙的脖颈裸露的手臂,包括匀称修长的双腿都开始逐渐蔓延开来。

君诏情绪还算稳定,虽然精力不济对军国大事该有的决断从没有错断过一回,只是承光殿已不许有任何铜镜的存在。

很偶尔的时候她同谢泠临溪而坐,偶然低头看见水中倒影,会大发雷霆将所有茶具一应扫落,直到她扫落茶具时踉跄着站不稳当,跌坐在地?*? 。

绕是如此,她依然不曾下令封锁临溪栈道。

只因谢泠有心疾,太医说临溪栈道风景开阔适宜她调养,若长期逗留于逼囧阴暗的室内,对于谢泠反而不好。

似乎隔了许久,她才想起来,原本整修临溪栈道是为了谢泠。

只是后来,崔妧住进了栈道尽头的临溪阁楼。

她的心脏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细微的刺痛,快的仿若错觉。

两心牵的解药试过无数,然而收效甚微,君诏的身体一日日的衰败下去。

有数次吐血昏迷,若不是有谢泠当场施针恐怕都有呕血而亡的风险。

哪怕封锁消息,外头还是有风言风语流传,说君诏一病不起,怕是要不行了,谢泠和裴染疏虽能掌控局面,但流言依然不止。

后来裴染疏行雷霆手段抓了不少人,果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虽已经服毒自尽,然而也遥指南方齐地。

君诏身体愈差之后愈发依赖谢泠,几乎每一回从疼痛中醒来时谢泠都守在她身侧,几成习惯。

所以当醒来的第一时间没有看见谢泠时,她的心中竟有些怔仲。

却又想,谢泠也不是铁人,日夜辛劳,总归要休息的,她按着眉心,低声问道:“谢相今日是回兰台休息了?偏殿不是收拾好了吗?”

曹九得心中一突,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措辞。

君诏眼睛微眯,已经察觉到不对:“说。”

“今日按理来说正值谢相休沐,谢相操劳多日,刚刚裴将军过来,说带谢相出去走一走,陛下还在睡着,是以也就不敢惊扰陛下。”

“呵,裴染疏倒是有闲心。”君诏声音微冷,话说出口却又不禁皱了皱眉。

谢泠确认辛苦,裴染疏带她出去走一走也并无什么不对,谢泠是她的臣子,可也并不代表所有时间都该花费在她身上。

然而心中隐隐的烦躁还是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那一天从清晨到傍晚,谢泠一直没有回来。

君诏自斟自饮到傍晚,不知为何两心牵的毒牵动隐痛,她趁着醉意起身道:“摆驾。”

临走之时,她还是拿起了半面面具。

吱吱年少受伤脸上一直覆盖半面缠花面具,她那时只觉怜惜,然而到她自己才知冰冷面具覆盖其上的不甘。

崔妧一直住在临溪栈道的尽头阁楼,依山傍水风景绝佳,不远处就是承光殿,可以两相探看。

君诏撑着额头坐在銮驾上的那一刻窥见远处群山,心中突兀的想,或许谢泠与裴染疏正在其中纵情山水。

醉意让她头痛欲裂。

临溪栈道安静而漫长,一层层轻纱薄幔后的崔妧显得美的犹如幻梦。

她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了,因为两心牵,因为每见一次都是剧痛,崔妧曾经求见她放过华皖,君诏狠下心没有见她。

“陛下。”崔妧远远出门迎接。

她少有如此低头的事,君诏清晰的知道,崔妧会如此低头是因为有求于她。

她托住崔妧的手臂将她扶起,崔妧顺着她的力道倚靠在她怀中,这一次没有愤怒的对峙和互相刺痛。

她牵住崔妧的手,将她带至床榻之上,柔和的灯光下崔妧美艳都像一朵初初绽开的牡丹,她描摹崔妧的眉眼。

“睁开眼。”

崔妧这一次没有再反抗,为了华皖的性命,她顺从的睁开眼,君诏以手撑榻笼罩着她,将她圈禁在怀里。

淡淡的幽香混合着奇怪的味道,像一个牢笼将她紧锁在此地,银色的面具反衬着冰冷的微光。

君诏的眼神锋锐,露出的半张脸是攻击性的美丽,近的几乎刺痛她的眼。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抓紧了君诏的衣袖。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君诏拿下了脸上的面具。

半指长的黑色溃烂猝不及防冲进她眼帘,鲜活腐烂的血肉,哪怕处理得当她也似乎能嗅到令人作呕的恶臭。

崔妧瞳孔骤缩,轻轻握住君诏手臂的手掌禁不住收紧,几乎嵌入君诏血肉当中。

她们隔的那样近,近的可以清晰看见崔妧眼底的震惊畏惧害怕嫌恶到最后颤栗的克制。

因为君诏是君王,是崔妧要低头讨好的人,即使如此恶心还要装作平常,哪怕她害怕的脸色都已苍白。

在谢泠眼里常见的平静温和让君诏几乎以为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崔妧的反应如此清晰的告诉她不是。

“恶心吗?”君诏声音冰冷阴沉,带着森然的冷笑。

崔妧张开嘴唇,勉强摇了摇头:“不.......”

君诏嘴角挑起嘲讽的笑,心脏像被千万根针细细密密的扎过,她骤然俯身下去,崔妧近乎恐惧的闭上眼。

但没有任何接触,身上的温度立时离开,像一阵捉摸不定的风,等她睁开眼时,君诏已经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