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1 / 1)

她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点不一样?的光彩,又喝了?一口茶,不是那种细品,也不是牛饮,而是当喝水一样?的喝了?两口,做出评价:“很好喝,比山上的好喝。”

谢泠莞尔,露出一点真心实意的笑容:“喜欢的话我从师兄那儿要一些来借花献佛,再过些时候春茶就要出来了?,我家庄子里种了?些绿羽到时候第一茬有你一份。”

“若是喜欢茶,我库房里还有鹿苑,花砖,云雾剑毫,虽不一定有名却?也极好。”

这世?上的茶各地有各地的特产风味,不一而足,而除了?茶,世?间还有许许多多的事物可?供寻觅,除了?乌卑山上方寸之地,着眼天下也许也并不那么无趣。

总会再有人和物能够填满那空空荡荡的心。

白藏双手捧着茶杯微微点了?点头:“好。”

从出生开始就从未下过神山的圣女?比起好奇更?多的是忐忑,白藏抬起眼去询问起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本?来下山以后想?去见大祭司,谁知因木倬木铎耽搁了?时间,下山时山下已?经大乱,夏宫人去楼空,大祭司也不知去向,我找寻无果,想?着你们兴许会来燕州便来碰一碰运气,便刚好遇见你们,现在外面终究是怎样??我一路行来虽然大乱却?没有见到一处战火?”

大祭司是她的姨母,虽然聚少离多但已?经是她此刻最大的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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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时恰好看?见谢泠的眸光落在窗外,只是看?了?一眼,又收了?回?来,继续波澜不惊的沏茶。

“二十年前她发誓不入中原一步,她不会来燕州的,此刻恐怕潜入了?乌卑山中。”

白藏与月逻敕一进一出,竟是刚好错过了?。

“至于外面,”谢泠顿了?一下,眼底泛起幽冷的微茫,如寒星乍现,“当然不会有战火,因为留给燕家的只有一座空城。”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寂静的长夜当中骤然传来一阵如雷一般的擂鼓声,整齐的马蹄声让整个天地都震颤不已?,茶水在瓷杯中震动不休,白藏骇然皱眉,惊的猛然站起身来,而对面的女?子依然纹丝不动。

从一开始君诏就从来没有想?过在宁州开战。

宁州地势偏僻,向北有乌卑山千刃壁立,向南有鸩山连绵不绝,围绕其中的宁州气候异常毒物丛生,辎重更?是难以抵达,一旦开战辎重被?阻断将是死路一条。

就算大获全胜还要翻越不输乌卑的鸩山继续作战,对于将士来说长途跋涉磨溃军心,而鸩山之后连接千里沃土的锦州平原,己方长途跋涉疲惫不堪,敌人厉兵秣马严阵以待,在宁州开战是下下之策。

君诏需要的是齐国,是燕家主动开战。

两年前君诏兵发后梁,迫使齐国低头纳贡,每年奉缴丰厚的珠宝玉器绫罗绸缎,而不到两年楚国便要撕毁条约再行吞并之举,于情?于理都要为天下所耻笑。

虽然君诏一向不需要脸皮,奉行敢说就杀之的独裁政策,但归顺楚国称臣纳贡的小国不计其数,总不能寒了?那些每年上供的心。

齐帝年老?昏庸沉迷情?/色,两年前后梁被?围已?被?吓破了?胆子,朝中更?是多为谄媚弄权以权谋私的佞臣,楚国如日中天,按理来说再借给他们几个胆子都不一定敢对楚国动手。

然而齐国也并不都是蝇营狗苟之人,总有一二忠义之辈,例如燕翰,例如燕伯卿,在大厦将倾之时总想?要力挽狂澜,再救这摇摇欲坠的帝国一把。

君诏陈兵燕州,兵马先行辎重其后盘踞燕州虎视眈眈,燕伯卿入宁州试探虚实亲眼得见君诏进入宁州,又险些葬命其中,待从王墓出来外间已?经变天,月逻敕与宁州牧联手将月氐王族逼的如丧家之犬。

月氐王族已?与燕伯卿有口头之约,盟友已?然覆灭在即,下一个是谁不必多言,厉刃已?经悬于头顶,戎马一生的燕家又如何肯坐以待毙?

燕伯卿潜入夏宫替汗古丽求药亲眼所见四城紧闭枕戈待旦,其后谢泠以恩情?示意他与汗古丽结亲,是有报复崔妧的意思在,也未尝没有暗示他大战在即,将代表着齐国的燕伯卿紧紧绑在汗古丽的船上的意思。

燕翰还在犹豫,因为后梁永远不肯下定最后的决心,后梁怯畏,宁可?楚国负我,绝不可?由我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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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后梁其实是对的,然而因为后梁的犹豫疑心贻失战数次机,燕翰早已?对君王失望透顶。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作为一个武将他无法在明知战火将起之时仍坐以待毙。

而谢俞叛逃给他带来了?千载难逢的战机,谢俞是如今谢家的掌权人,她的姑母如今摄政宰辅,按理来说她掌握着最为整个帝国最为核心的机密。

她为何会叛逃有汗古丽和崔妧为她背书,她逼死裴染疏,刺伤月逻敕,设计想?弑君,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要砍头的罪名,她亡命天涯,来的却?是恰如其分。

燕翰在做最后的犹豫,而崔妧帮他下了?这个决心。

同时也将他引入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

第79章 第 79 章

大军挥师北上, 跨过了风雪绵延的鸩山,耗费粮草无数,迎接他们的是空无一人的宁州。

月逻敕带领着所有人一夜之间?遁入深山,宁州牧张统之逃至燕州。

浩浩荡荡的大军攻占了宁州, 然而宁州是什么好地方吗?贫瘠之地, 荒蛮之所?, 若不是当?年齐楚相争根本无人在意。

在宁州城门破开的那一瞬间燕翰背后冷汗已涔涔而下,所?有的虎视眈眈风声鹤唳不过都是障眼法。

营帐内的篝火发出?毕波的声响,一声一声炸开, 在寒夜里平添苍凉。

“伯父,既然已经到了宁州战事?已无可避免, 君诏现下就在燕州, 不如我们破釜沉舟,直攻燕州!只要攻下燕州我们就是有功之臣!陛下难道还?能再”燕伯卿帐中长跪, 抱拳于身前, 几乎不带停的连珠而下。

军队已经开拔,一切已如离弦之箭,不可能半途而废,若是现在回去就是坐实了欺君罔上擅动虎符的大罪,这样的罪过莫说是燕翰,就是燕家一家都要枭首示众。

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他们能攻下燕州,不说活捉君诏, 只要能够攻下燕州对于连败的齐国来说都是大功一件,只有如此才能保住一命。

“糊涂!”燕翰怒骂了一声, 他虽年过六旬须发皆白?然而这一怒之下还?是须发皆张, “枉你熟读兵法,一鼓作气, 再而衰,三而竭的典故都不记得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骂完燕伯卿肩膀抖了抖,似乎压的更低,仿佛不堪其重,燕翰声音更苍老了一些,带着几分疲惫:“大军翻过鸩山已经是精疲力竭,本是抱着决一死战的心气而来,见宁州空城本就是心气已失,你还?要将士们翻过乌卑山再攻向燕州?”

战机转瞬即逝,为免君诏有所?准备将士们不眠不休急行军了一天一夜,现下已是筋疲力竭,而燕州兵强马壮严阵以待,彼盈我竭,其实结局是什么,一眼可知。

“可是伯父,若是不打,京中恐怕”

燕伯卿焦急开口,若是不打后梁不会放过他们,为今之计继续打下去才是唯一能够保命的办法,哪怕是输也要打,后梁便是当?真想阵前换将,也可用战事?推搪,而一但停下来后梁的追责恐怕转瞬即到。

“事?至于此,我已无话可说。”燕翰站起身来,摆手阻止他说下去,“我不能明知是败还?拿将士们的命去换一时苟延残喘,燕家世代忠君,伯卿你有血性我知道,可燕家不只你我。”

燕翰浑浊的眼珠近乎无奈的看着自家儿孙:“你忘了么?你母亲姊妹,我的妻儿子侄还?在后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