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1)

“兵卒早上天亮就要点卯,看守废墟的兵卒死了他们很?快就能发现,现下?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 ,他们有马应该很?快就要追上来了。”暗卫副统领低声道。

不往前就要被追兵追上,这是无?解的问题。

那厄古宁眉头皱了皱:“如果实在憋不住可以在中段的时候浮上去喘一口气,今天雾气大,河口地方也浪大,不一定?能看见,只能说,看运气。”

说到这里君诏稍微松了口气,她?能憋住谢泠和剩下?几个暗卫恐怕都要差一点。

“好,就按你说的。”此刻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君诏几无?犹豫便点了点头。

“好,你上来吧。”那个青年女?子自然而然的蹲下?身?来,一只手格外有力的手臂撑在地上,露出一截苍青色纹身?。

她?看的出来君诏伤的极重,肩膀硕大一个血洞周围已经被血侵染的漆黑一片,伤口往下?的骨骼处中了一箭,后腰上也有斑斑血迹,其?他的小伤更是不计其?数。

宁州虽然推崇巫蛊之术,但对真正的勇士向来是从心里钦佩的,能一个人独力支撑那样久也算是个有骨气有血性的女?帝。

君诏愣了一下?,难得露出一点笑意来,因?为寒毒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在此刻如冰雪消融,看的厄古宁禁不住一愣。

抛开她?的身?份来看,她?实在是个精彩绝伦的人,这张脸艳若桃李令人见之忘俗,厄古宁胡乱组织了一下?自己所学不多的中原话?来形容她?,却又觉得这些用词都不恰当,只觉得任何词语都不如此刻眼前所见来的惊艳。

“我内力已经恢复不少,她?身?体不好,”君诏声音有些嘶哑,将?目盲之人的手握了握,“你背着她?走。”

这里只有厄古宁一个本地人,她?水性好对地势熟悉,在湍急的水流里能最大程度的将?人保全。

“不必,我自己能动?。”这一次谢泠没有听她?的话?,她?将?手从君诏手中抽出。

她?是经过?仔细思?量的,哪怕看不见她?也清楚如今君诏的伤势有多严重,君诏一死整个楚国将?会大乱,最后一份虵心蛊在她?那里,她?绝不能死。

她?的手没能抽出去,君诏不知从哪里分出来的力气将?她?按住,谢泠皱眉,她?的眼上此刻已经没有烟色腰带遮住,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茫茫雾气里显出一种剔透的清冷。

君诏在这双眼睛下?溃不成军,手里却并?不肯放弃,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最终开口道:“你有心疾,受不得冻。”

虽然她?本身?想说的并?不是这一句,却是此刻最恰当的一句。

她?软下?声音,轻轻握了一下?谢泠指尖:“我求你好不好?”

谢泠微微怔住,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寒冬微微的亮光从雾霭外升起,雾气深处似乎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没有时间供她?们再开口。

厄古宁果断将?谢泠背起来,朝着水边奔去,为免被湍急的水流冲走,厄古宁从衣裳上扯下?来的布条将?两人捆在一起,约定?好她?往上浮一次,谢泠趁机换气,机会只有一次,不能错过?。

深冬的河水冰冷彻骨,尤其?宁州还在雪山一侧,下?水的那一刻谢泠禁不住颤栗了一下?。

一开始是下?半身?,很?快冰冷的河水淹没了双手,肩颈,而后是眼睛。

水流湍急而黑暗,只能看见一片茫茫晦暗,隐隐能感?受到身?边无?数道水流,像有无?数只冰冷的手从深渊里探出,扯住你的衣裳手脚把你往下?拉。

潜入水中的那一刻除了背着自己的厄古宁再也看不见其?他人,很?快肺里的空气就消耗殆尽,窒息带来眩晕之感?,她?眼前阵阵发黑,一股深切的无?力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

恍惚间以为自己要沉浸这永不见天日的黑暗里,眼前却渐渐有一隙天光靠近,厄古宁在这刹那间犹豫了。

天光越亮,外头大雾就有可能越稀薄。

现在出去或许会被发现,若是前功尽弃她?们提早有了准备再想逃出去难如登天。

肺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烧,灼烧五脏六腑,但她?勉强撑着一口气,不能因?她?而功亏一篑。

犹豫的瞬间有人在下?面托起谢泠的一只手将?她?拖到了水面上,水流湍急,纷乱的发丝被水流扫过?了谢泠的脸颊,濒死的那一刻谢泠如所有溺水之人一般想要攥住手边能攥住的东西。

她?攥住了那一缕青丝。

冰冷的空气一下?子呛进肺里,缓解着五脏六腑灼烧一般的痛苦,她?贪婪的想要呼吸,想要咳嗽,但绝对的理智让她?决然低下?头再度回到水里。

薄雾朦胧的水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崔妧的眼骤然一利,死死盯住那一片水流。

“可能是上来换气的鱼。”旁边将?领刚刚将?所有目光都盯在陆地,没有分神去看江水,此刻听见公主询问不免有些敷衍。

“不对,好像是人!”崔妧的敏锐超乎寻常,但隔得太远又有大雾遮掩,她?自己也不能确定?。

“对准刚才的地方是放箭!”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崔妧立刻下?令。

将?领眼皮跳了跳,眼睁睁看着无?数箭矢冲进一望无?际的水流,额头青筋直冒,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公主果然是任性妄为。

“公主我们所带弓箭怕是不够如此浪费!”

崔妧紧紧盯住水面无?动?于衷:“宁错杀不放过?。”

江水幽深而平静,仿佛亘古如此,从未有过?改变,崔妧的眼眸动?了动?,往前走了一步,江风凛冽如刀,刮过?她?脸上未曾愈合的耳朵和脸侧,疼的她?面皮痉挛。

她?用手捂住左侧耳边伤口阴沉着脸退了回去。

就在她?退回去的那一瞬间,江水里幽幽浮现出一缕血迹,又很?快被水流冲散。

在谢泠下?一次窒息前厄古宁带着她?浮了上来,从某个狭窄的地方上了岸。

冰冷的空气大口大口的灌进口腔,失而复得的呼吸让身?体几乎要舍去吐气这个环节,只想把无?尽的空气输送进肺里,空气让五脏六腑重新焕发了生机。

谢泠从厄古宁背上下?来,心口剧烈起伏,她?的手动?了一下?,而后蓦地脸色一变。

她?手里紧攥的只剩下?一缕青丝,在她?身?侧托起她?呼吸的人已不知所踪。

她?在地上摸索过?去,没有,还是没有,不仅仅是她?其?他人也立刻意识到了,有人想开口呼唤一声被厄古宁死死按住嘴。

她?们此刻躲在一处峡口,借由湍急的水流和植被掩映,一但开口被不远处的追兵捕捉将?陷入十死无?生的境地。

谢泠站不起来,用膝盖一点一点蹭到江边,手指插进冰冷的水草里摸索,冬天的水草早已枯萎,不过?是干枯腐烂的尸体,很?快寒冷的水流没过?她?的手指。

数个呼吸的时间过?去了,没有人从水里再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