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微妙的时机,君诏和谢泠不在城中, 谢芷钻研医书?,月逻敕几乎对她予取予求, 根本管束不了她。
谢泠脸色骤然一变, 身?后那只手却已经强行覆盖她的手背,君诏借此将方才的话题略过, 纵容知道只是?短暂的喘息:“按照燕伯卿离开的方向,应该距此不远,或许还能赶得上”
君诏呼哨了一声,从黑暗里小跑着出来两匹骏马,一黑一白俱是?毛光水滑,体态健美,是?两匹难得的良驹。
麒麟与雪霁。
冬夜的风凛冽如刀,割在人?的面颊之上,犹如最?锋利的刻刀,头顶的千盏长明灯将荒芜萧索的地面映照出隐约的轮廓。
或许是?夜色太深谢泠太急,路至中途忽然一个踉跄,雪霁踩上了什么,哀哀嘶鸣了一声,几乎没能勒住缰绳就猛地朝前一扑。
君诏瞳孔一缩,以掌在马背上一拍,整个人?凌空而起,轻功施展到极致跃到另一侧谢泠的马背上,一只手骤然扯住雪霁的缰绳,以内力?堪堪将骏马控住。
“小姐怎么了?”其?他马匹只是?堪堪吊在雪霁与麒麟身?后,此刻才远远赶来。
君诏心思电转:“你?.......”
火焰在哪里怎么会撩到指尖,夜色虽深但不至于策马失事,她的手猛然一紧,不由分?说的道:“我来。”
她一只手卡在谢泠腰间,一只手掌着缰绳,谢泠一心牵在谢俞身?上,此刻只略微闭了闭眼。
尤古川是?一道地势狭长的深渊,这?里终年气温极高哪怕外?界冰天雪地也不会落雪结冰,蛊虫横行,瘴气弥漫。
与乌卑山蛊神渊、月氐墓并称宁州三?大?禁地,同时也是?蛊师心中的圣地。
木卑寨出自神山,大?祭司一脉天然能够掌控进出蛊神渊,月氐王墓与尤古川乃是?王族所掌控的绝地,在月氐王室遇见毁灭性的打击时立刻便退入了尤古川。
此地乃是?蛊术发?源地之一,以谋后来也算可行。
天色将明未明,远远窥见一座高耸的山脉,山如刀削直入青天,其?下断壁直上直下,唯有其?中有一道入口,在夜色下近乎绛紫的雾气萦绕其?中。
月逻敕比她们先一步赶来,其?后便是?谢泠与君诏,雪霁是?万里挑一的好马,此刻入口处隐隐有一道影子。
“谢俞”
谢泠骤然出声,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那道即将闯入禁地的影子骤然一勒马缰,枣红马仰天发?出一道嘶鸣,带着它的主人?不安的转过身?来。
谢俞脸上覆盖着一层黑纱,整个人?显得隐秘而漠然,只露出一双浅棕的眼睛,那么平淡的颜色,其?中却似乎蕴含着不能说尽的复杂爱恨。
一瞬停滞,谢泠已经由远及近。
“阿姊别再过来了,尤古川的瘴气你?受不了,你?再过来我们便无话可说。”谢俞冷冷的操控着马匹朝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几乎已经被绛紫的瘴气吞没。
君诏及时勒住缰绳,与谢俞远远对峙。
“阿俞,你?答应过我什么?”谢泠声音带着寒气,“你?现在回头,我可以当做你?只是?一时任性。”
谢俞嗤笑了一下 ,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阿姊为了什么追上来以为我不知道吗?不过因为我身?体里还有虵心蛊,君诏比我重要,裴染疏也比我重要,可明明是?我先来的!”
明明是?我先出现在你?的生命里,我先出现在吱吱的生命里,然而我只是?出去一段时间一切都变了。
她是?如此歇斯底里,然而却仿佛只是?一个少女没有结束的疯狂,宁州的水土培育毒虫将怨恨滋养的疯长,她陷在自己的执念里不肯回头。
“你?知道你?身?上有虵心蛊还不肯回来?”月逻敕面色比月色还要惨白,“阿俞,你?知道你?阿姊受不了尤古川瘴气,虵心蛊更受不了,你?进去是?找死吗?”
“虵心蛊会让养蛊者敏感千倍,犹受万箭穿心之苦,二?十一日后若不在月明时分?特定之地将蛊虫取出将会一生受此折磨!”
月逻敕一点一点的往前,眼眶赤红,声音低沉x的像在嘶吼:“你?疯了吗?”
“我早就疯了,被你?、你?们逼疯的!”谢俞毫不示弱。
“要我回去做什么?!向君诏赔礼道歉,等着裴染疏活过来跪地求饶?做梦!不可能”
君诏和谢泠赶来不久,身?后慢上一步的援兵皆已赶到,浮塗所带的宁州兵马各自带着弓箭,已经拉开架势,遥遥对准谢俞。
来的都是?百步穿杨的好手,尤其?是?浮塗,百发?百中能在百步之外?取人?性命。
君诏骤然开口道:“不对,谢芷都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崔妧与你?毫无交集,怎么会在宫里知道?所以只可能是?你?联系的崔妧”
她用了话术将主次颠倒,将一罪行推给崔妧,仿佛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为人?所骗,而这?样的话术其?实未必能够骗过谢泠这?等玲珑心思的人?。
“你?以为你?阿姊不知道吗?你?觉得你?能骗过你?阿姊吗?”君诏厉声道,“你?不过是?仗着你?阿姊疼你?,谢俞现在回来孤既往不咎!”
千辛万苦求来的虵心蛊在她心窍之中,没有人?不忌惮三?分?。
她能骗过谢泠不过是?因为人?下意识的不愿意以最?深的恶意去猜忌亲人?,以情乱心亲情又何尝不是??
谢泠无声闭了闭眼,脸色再度白了一白。
弓箭手已经藏入黑暗,浮塗缓缓靠近,低声道:“大?祭司要不要动手?我能够射伤她的腿脚,将她留在此地。”
月逻敕神色几经变换,愤怒犹豫,攥着缰绳的手掌愈发?的紧。
谢俞的声音骤然拔高,露出嘲讽和憎恨的神色,似乎要掩盖这?一刻的心神震荡:“我不可能让裴染疏活过来!”她的手里拿着剑指着君诏,微微偏了偏头,发?出一声颇有些癫狂的冷笑:“别以为你?能逃脱,迟早有一天,君诏你?会落得和裴染疏下场一样!”
“还有你?月逻敕!”谢俞的剑在她们每个人?心脏的位置点过,几乎带着撕心裂肺的戾气,“我迟早有一天会把你?们的项上人?头砍下来!”
她最?后的深深的看了一眼谢泠,那一眼极端复杂,爱恨都不足以形容,凄冷的月色下,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几乎带着潮湿的水汽,然而只是?一瞬便了然无踪迹。
“阿姊,等着我,等着我回来.......”
等着我回来把这?些人?全杀光,带着你?和吱吱去只有我们三?个人?的地方,就像小时候一样。
她的声音缱绻温柔的不可思议,下一刻便骤然转身?义无反顾的闯进了雾气腾腾的峡口之中,转瞬之间便被瘴气吞没其?中。
弓箭已经拉满,数只箭矢冷冷对准谢俞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