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待谢俞极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然而这些对于谢俞毫无用处,出身高门王侯世家的谢俞再好的东西在她眼前都?是司空见惯。
她不再强迫谢俞,身上的毒素也早已褪去,露出宁州第一美人的容貌和身体,曼妙多姿,堪称绝代。
她这副容貌任何人见到都?会禁不住驻足,哪怕年过三十,然而岁月并不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形貌俱佳,只留下?愈发成熟的气质。
容商晚来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谢俞说的阿姊是谢家谢泠。
她在榻上问谢俞:“我就当真比不上你的阿姊吗?”
谢俞如?同被触怒的狮子,将?手边的所有东西尽数砸在她身上。
“你凭什么和我阿姊比?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她们比?”@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月逻敕抓住她的手,笑容不变:“凭我现在抓着你,而她们对你不管不顾。”
“你在这里受尽折磨不是一月两月,要是你阿姊和吱吱真如?你所说那般在意?你,为何不来救你呢?”
“这个世上只有我才真正在意?你。”
“不可能?!”谢俞气急的抬起手,剧烈的喘息着,那样温和的少女,一巴掌打在了月逻敕的脸上,她却比被打了一巴掌的人更为伤心,她声嘶力竭:“你撒谎!我阿姊会来救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月逻敕冷笑着微微偏过头?:“好啊,那我拭目以待。”
她这一生?从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哪怕是她的第一任丈夫,身份再如?何尊贵,在她面前都?要卑躬屈膝,谢俞是唯一被她如?此?纵容的人。
她想要完完整整的得到这个少女,然而在她之前这个少女的心里早已经住进了旁的人,她不论那是亲情或是爱情,她要把旁人留在谢俞心里的影子完完全全的拔掉,只剩下?她自己?。
拔掉朝夕相处数十年的人当然是痛苦的,她看着谢俞痛苦,轻轻把啜泣的少女揽进怀里。
她以为无路可走的谢俞会就此?妥协,留在她身边。
谢家从来都?不出软弱无能?的人,她以为谢俞心地良善,软弱可欺,需要她无休止的庇护,她不知?道再温和的兔子急起来都?会把人咬的鲜血淋漓。
就像她不知?道那样软弱在夏宫无依无靠的少女是如?何与汗古丽取得的联系。
汗古丽是她死去丈夫的堂妹,汗古丽一直将?那个死人当做亲哥哥一般对待。
清缴月逻敕的计划失败,王室早就与大祭司撕破了脸,也许不是为了任何目的,单纯只是想刺痛月逻敕。
她给谢俞指了一条明路,杀死月逻敕,从万蛊窟延伸的万毒坑一路走到深林的尽头?,就能?离开夏宫。
谢俞一刀捅进月逻敕心脏的时候手非常稳,几乎没有颤抖,她精准而冷静的捅了她第一刀,第二?刀,在捅第三刀的时候月逻敕一掌将?她拍开了。
月逻敕是有内力的,而谢俞资质平庸,甚至可以说下?乘,哪怕她非常努力。
可笑的是她和月逻敕正在床上,月逻敕毫无防备,谢俞毫无心软。
她的第三刀是冲着心脏而去的,若不是月逻敕拍了她一掌她也许当真会杀死月逻敕。
而月逻敕留手了,所以谢俞挣扎着站起来,趁着夜色头?也不回的跳进了万蛊窟。
“你疯了吗?!回来!谢俞!回来!”月逻敕带着伤去追她,看着那个无路可走的少女站在万蛊窟的悬崖边上,长风猎猎吹起她的衣角,目眦欲裂。
谢俞冷冷摇头?,擦去嘴角鲜血,声音冰冷至极:“月逻敕,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把我当成狗一样耍,一次两次三次!”
“我保证不会了,你回来,我放你走”
谢俞讥诮的看了她一眼,纵身跳进了万蛊窟。
月逻敕这辈子将?太多人投进万蛊窟过,陪伴她长大的侍女,甜言蜜语的枕边人,剑拔弩张的敌人,他们都?畏惧万蛊窟,恐惧到失禁痛哭流涕。
月逻敕从不畏惧万蛊窟,那些她豢养的蛊虫撕咬任何人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一只羊羔或者?她名?义上的丈夫,不过都?是蛊虫的口粮。
只有当谢俞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她知?道不一样,心脏被狂风撕开,她眼睁睁看着无数的毒虫将?谢俞吞噬,这是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谢俞跳进去的时候那样义无反顾,比起万人惧怕的万蛊窟,似乎留在她身边才是无法忍受的酷刑。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将?那个以德报怨医者?仁心的少女逼成在榻上将?刀一刀一刀捅进她身体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
谢俞对容貌丑陋的她温柔体贴,对恢复容貌的她厉声呵斥,她曾经以为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抵挡她的容貌和权势。
万蛊窟的毒虫撕咬血肉的剧痛常常让谢俞从噩梦中苏醒,那是不堪回首的过去,每想一次都?伴随着极端的恐惧。
她年少时最害怕爬虫,曾经拨开草丛发现一条毒蛇吓的失魂落魄,阿姊抱着她安慰了很久很久,但在万毒窟她才发现毒蛇已经是最温和的毒物。
汗古丽骗了她,她说她会给谢俞在万毒窟活下?来的药囊,事实上那药囊并没有任何作用。
在汗古丽眼里她同月逻敕一样都?是该死之人。
幸好她也从未信过汗古丽,拜月逻敕所赐,她不再会相信任何人。
她从月逻敕书房偷走了驱虫之物,靠着那点微薄的药粉,她在庞大的,沿着整座王宫修建的坑道里走了一天一夜。
无数毒虫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将?她一身衣裙咬的破破烂烂,她用匕首杀死大的毒物,任由小的毒物啃噬□□,等待着前方的一线光明。
饿了生?吃过毒蛇的血肉,喝过老鼠的鲜血,她挣扎求生?,终于走出万毒坑的那一刻整个人形容若死。
她改换衣裳,掩盖了一身伤口,在那个深夜敲响容商晚的门,像半年之前那个可怜女儿一样撒娇的扑进容商晚的怀里,对她说:“母亲,带我走吧。”
她在宁州的第一个月期盼着容商晚来带她走容商晚没有。
她在宁州的第二?个月,期盼谢岷来带她走,谢岷也没有。
在宁州的第三个月她等待着阿姊和吱吱带她脱离苦海,阿姊没有来,吱吱也没有来。
第四?个月,她期盼上苍让她离开这噩梦一般的地方,随便是谁都?好,依然没有人救她。
第五个月,是阿姊和吱吱的生?日,她第一次用尽所有的勇气捅伤了月逻敕,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满是毒虫的深坑踽踽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