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圣人之言不?过虚幻,这样聪敏之人在?万千所学当中竟寻不?到丝毫有用之言。
君诏徒劳的?将下颌抵在?谢泠额头,炽热的?体温如同一块烙铁炙烤着她?的?心脏,将她?平素无用的?镇定摧毁的?一干二净。
君子小人之论,是千古的?迷题。
第52章 第 52 章
漫长的黑暗仿佛永无止境, 将所?有的痛苦哀叫欢欣都一并吞噬,留下?的只有?一片恒古亘无的寂静。
这样令人感到心惊的寂静里忽然响起细微的声响,像泠泠的山泉从岩壁缝隙里缓缓滴落,啪嗒一声在未及落下之时被守候在一旁的鸟儿接住。
让人想到某一年生机盎然的春日, 她?在亭子里捻着一枚棋子研究棋谱, 柔和的春风吹的人熏熏欲睡, 谢俞牵着吱吱去?拿棋谱,她?等了许久见不到人,便站起身来去往春深处去寻她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年少的女孩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折来的一根桃枝, 气势汹汹的同她?说她?们一直养的一只霄飞练被一只滚地锦欺负了,她?们刚刚亲眼看见那只滚地锦叼着那只漂亮白?猫的后颈进了草丛。
那只霄飞练平日里最是温和乖顺, 定是被那只凶巴巴的滚地锦欺负了。
她?还未来得及阻拦, 冒失的少女已?经一把拨开了茂盛的青草,里面那只漂亮的白?猫和凶巴巴的滚地锦交叠在一起, 听见声音如同被踩中了尾巴一般慌忙跳起来, 迅速而慌乱的跳上了高?高?的围墙。
几只蝴蝶也被这忽然的响动惊的四处飞起,惊扰了这一池悠悠春光。
“啊别看!别看”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谢俞比那两只小猫还要慌乱,慌忙掩住吱吱的眼睛,又面红耳赤求救般的回望向阿姊,湿漉漉的眼睛似乎下?一刻就会软弱又焦急的落下?泪来。
谢泠一时之间?略有?些想捂住额头,然而微风不燥,身后突然探过来一只手, 那是一只纤细得宜的手,既有?养尊处优的白?皙清隽, 又有?习武之人的有?力修长。
谢泠抬起头对上君诏那双漆黑分明?的眼睛, 少女一袭尊贵织金的黑金长裙,努力装作冷然倨傲的模样, 然而眼睛里还有?属于少年人的一丝天真不曾被岁月侵蚀。
她?丝毫不知自己撞破了怎样的一桩囧事,疑惑的在脸色涨红的谢俞和无奈的谢泠之间?无声来回,略微有?些迟疑:“老师说你?在这里?”
平铺直叙的近乎有?些可爱。
她?拂开面前依依不舍的嫩绿柳枝,露出少女逐渐抽条颀长而又略有?起伏的身体线条:“怎么了?”
谢俞总有?些怕这位天潢贵胄的嫡皇女,闻言急忙摇头,目光却不自然的飘向墙头。
君诏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只浑身雪白?的漂亮白?猫,此刻正蹲在墙头上一动不动,矜持清冷,站在融融春光里,便也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温和淡然。
素来冷沉的人似乎也被这春光融化,微微仰着头,突然绽开一个不合时宜的笑?,道?:“阿泠,它好像你?。”
吱吱仍被谢俞蒙着眼睛,闻言很不服气的道?:“那只滚地锦也很像殿下?!”
君诏一愣,终于看向身旁那只色彩几乎斑斓的灰猫,一身灰扑扑的毛色,竟难得的有?几分猫中霸主的意思,威风凛凛的蹲在墙头。
谢俞捂住吱吱嘴的手骤然更加用力,脸上青紫交错,像是被打翻的作画的石料好不精彩,吱吱不甘心的呜呜着,想要奋力挣脱却没?有?成功。
谢泠在原地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叹了口气。
那只滚地锦却仿佛知道?这里已?经没?有?自己的事了,倨傲的一抬脸,同身旁那只白?猫一起跳下?了墙头,很快消失在融融春光之中。
谢泠与君诏在亭子里摆好棋谱,温好新茶,不经意间?一瞥发现刚刚逃走的两只柔软的小猫此刻正蹲在潺潺溪水边,刚刚还威风凛凛的滚地锦正伸出舌尖温柔的舔着那只小白?猫的毛发。
也许是阳光格外和煦,小白?猫微微闭着眼,树影婆娑的落在了它漂亮的眼睛里。
谢泠微微一怔,回过头刚好看见君诏从连廊的尽头走过来,少女手里拿着几卷书册,温柔的春风刚好掀起了她?连绵裙摆上鎏金的织锦,像一池春水微微漾开的涟漪。
谢泠纹风不动的看着那个修长而美丽的少女向她?走来,走进这一场如梦般的春光里。
她?的眼睛倒映着少女的影子,澄澈而温柔的眼睛掩盖住心脏里爬升的势在必得的锋利。
幻觉与现实不断交错,谢泠睁开眼,眼前春光连绵似远似近,眼前依稀是杨柳依依的春日,而非黑暗冰冷的洞窟。
她?清晰的知道?自己是谁,此刻身处何?处,遍地危险,然而记忆里的春光似乎如此真实,她?像是那只矜傲的微微闭上眼的白?猫,躲在柳树的树荫下?。
汹涌的记忆几乎要击垮沉重的心防。
她?猝然伸出手,指尖触及的不是冰冷的石壁或是沁冷的冰水,她?的手指没?入一片温热的触感,像是那只滚地锦柔软的毛发。
然而一切都是假的。
谢泠缓缓睁开眼,所?有?虚幻的一切都在她?眼前远去?,危机四伏的洞窟,冰冷无声的岩壁,她?低下?头,是她?的手指没?入了一片丝绸般的长发。
昔年那个被调侃却一无所?知的皇女,一如吱吱促狭比喻的那只滚地锦一般,半膝跪地在她?身侧。
谢泠闭上眼,整个洞窟如此寂静,静的她?能?清醒听见所?有?的声音,水声亦或是她?微微重的呼吸,她?顺从自己的心意,微微加重了按在那丝绸般的长发上的力气。
身/下?的人似乎微微愣了一愣,半晌,试探一般的伸出一只手,握住谢泠放在身侧的那一只手,缓缓的与她?十指相?扣。
那个人的掌心濡湿而温热,似乎带着丝丝缕缕稠黏的鲜血,谢泠没?有?避开,只是想起多?年前她?看见那黑金一般的裙摆时,心中微微荡漾开的涟漪。
她?始终没?有?睁开眼,只是呼吸由一开始的急促到平静,仿佛一直处于昏迷。
君诏膝行上前,抬起一只手轻轻抵在谢泠额头,在发觉过于炽热的体温渐渐正常以后才如释重负一般轻轻松了口气。
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尚且干净的手帕,为谢泠做了简单的清理,而后细致的为她?整理好衣裙,在她?身边坐了片刻。
有?一缕湿漉的长发轻轻落在了谢泠的脸颊一侧,昭示着某个人的靠近,
时间?在此刻显得格外寂静,最终君诏轻轻挑起自己的长发,微微冰凉的温度在脸颊边褪去?,就在谢泠以为她?已?经就此离去?之时,额头猝然碰上什么柔软的东西。
微微干燥的,是她?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不知是谁的心脏轻轻慢了一条,又很快重新跳动,君诏站起身来,脚步声不复曾经的轻如鸿羽,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洞窟。
一直到脚步声消失许久谢泠才缓缓睁开眼,眼前依然是恒古不变的黑暗,或许是意识刚刚在春光明?媚里待了太久,此刻竟然有?一种不大真实的感觉。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扶住墙壁站起身来,在适应黑暗之后很快朝着洞窟外走去?。
春光短暂如梦毕竟只是一瞬间?,更深长的冬日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