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也许命里注定不是他的。

如此勉强，不要也罢了。

也想那样潇洒一点，所以再见面时坦然相对依然是朋友，然而她成了饮鸩止渴的那份毒，一意想要戒掉的他，怎么已经深入骨髓变成了扯不开的执念？

远离时没有想念，靠近了便如饥渴的人，多一丝温存便深陷一分。她脚受伤的那段时间，他控制不住地去找她，虽然知道她没人照顾是借口，虽然知道就算他不去也不会怎样，只是犹豫间，车子便到了楼下。习惯了用她的厨房帮她煮一份宵夜，习惯了她一边喊着会变胖一边还吃的津津有味，习惯了她洗完澡穿着睡袍单脚跳来跳去撒的他一脸的水珠，习惯了在沙发上一起看完一部电影抱她回房间然后带上门离开。

便觉得放不开了，真的放不开了，放不开她到别人怀里，放不开让别人给她煮宵夜然后她赞不绝口说好吃，放不开她跟别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然后一本正经地讨论剧情，放不开她跟别人结婚然而如若平常地把日子这样继续过下去。

怎么舍得给别人？

就算她眼里没有他，往后要陪伴着一起过下去的，他也希望只是他而已。

彼时的他，尽管知道已经注定是输给她，却因为盲目的自信而对未来抱有一种不确定的希冀，与其说是相信她，不如说是相信自己。

结婚后的她却变得更加难以靠近，明明那个人在身边，却仿佛觉得更远了。忙碌是常态，他只是看着她开始藏进了自己的茧中，他人勿近，借口拙劣，偏偏还要继续拙劣地找借口。吃饭时发呆，□时走神，亲热时姿态抗拒，因为夫妻之名既定事实，把空壳子当避风港理所当然，甚至连敷衍都懒得，他却从来不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尤其意识到她的敷衍和借口，于是开始互相指责互相抱怨互相各管各的互不相欠。

等争吵都开始变得不屑，他才意识到他们的婚姻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道。

明明已经意识到，却已经心灰意冷到不肯再多迈出一步，她不屑，他又何必！自尊心作祟，永远都放不下姿态，求来的感情因为有了悲悯，始终低人一等无地自容，所以情愿就这样看着它失去。

死要面子不肯坦白低头是他性格里最大的缺陷，这点上他们同样很像。

才知道童若霏那句话有多么刻骨，“如果可以，你一定也该去尝尝单方面努力却没有任何回应的滋味，那样你才会知道我有多痛苦……”

平安夜的时候她坐在他对面，笑容依旧灿烂，然而在他看来却很残忍。

“Steven，离开我你并没有过的好一点……”

“Sophie，不管怎样，我并不后悔当时的决定……”

“她不爱你，她只是恰好需要你罢了……就算她知道我们现在在一起，大概也会无动于衷吧……”

“……这不关你的事，别太自以为是了……”

“我当然不关心这些，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我会等你回心转意的，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只有我才会这样永远对你不求回报。”

他喝了很多，深夜驾车回来，在城市里独自穿行，到十字路口时遇上红灯，一个急刹车停下来，突然就迷失了方向。

他曾经想，就算她眼里没有他，往后要陪伴着一起过下去的，他也希望只是他而已。

事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的可笑，那条路太长，太颠簸，太遥遥无期，她一开始就没有奉陪的意思，只有一个人的力气，那是走不下去的。

番外－放不开（下）

开始习惯冷眼旁观，看她总是有些忌惮的目光，看她夜不归宿还要拙劣地找借口，被拆穿了也犟着不解释，看她在他面前咬牙死撑却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软弱无助像个孩子。

明明应该是他，安慰她照顾她让她靠在肩上哭泣的那个人，明明应该是他。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真是个傻瓜！

他取代不了，无论怎么努力都取代不了，就算不曾背叛不曾伤害也取代不了，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错的离谱，他并不想做谁的替身，原本就不该取代。

然而冲动之中伤害已经造成，他在甩上门之后便开始后悔，靠在门上听到里面的哭声，几次想转身开门进去挽回，然而却握住了拳生生忍住那股冲动。

她要离婚，已经不可原谅了，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她怎么能原谅他？

除夕被朋友拉了出去喝酒，常睦没有来，他猜他们或许在一起，然而他并不在乎这些。她离婚的姿态决绝，他开始斟酌求和的言辞，烂熟于心，反反复复，可惜难以启齿。半夜回家，父母熬不了夜提前睡了，赵阿姨还在做点心，他拿了些饺子，又带了回去。公寓里空空荡荡，只是少了一个人，却仿佛少了很多。

明知道她不会回来，早上煮饺子时却依旧多煮了一份晾在那儿，原来还是这样不死心。

回来时却看到她坐在地板上，靠着书房门口就睡着了，手里还抓着抹布，也不知道累到了什么程度。一下子突然又心软了，她忙，是真的忙，忙到不可理喻，忙到超乎他的想象。

他希望他的妻子，没有什么工作的野心，平顺就好，养家的任务交给他，然后有闲暇的时间照顾他跟孩子，有空间留给他们彼此，而不是这样怀着沟壑难平的心事忙到焦头烂额连说话都不自觉的带着火药味。

他不知道自己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以致于她这样没有安全感。

他把她抱到床上，换了睡衣，拉上窗帘，然后关门出去。

母亲的病情来得突然，打乱了先前的计划。他觉得灰心并且无力，如果这个时候她说要离开，他也不会觉得太意外。

她却没有再提这件事，力所能及地尽一个媳妇的责任，偶尔也会开口安慰他，虽然很明显一点都不会安慰人。他却没有说，她能留下来，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大的安慰。

可是接下来呢，接下来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童若霏来医院探望过一次，下楼时语意模糊因此分手时闹的很不愉快，他忙了一晚上没吃东西，在餐厅里坐下时才想起那天是秦莫尧的生日，她没有跟他提起，想必是已经做了不抱希望的打算。他坐在对面，吃的心不在焉，盘算着该送什么礼物好，一边跟温琳发短信做准备。童若霏火上加油的信息却让他更加烦乱不堪，他索性丢开手机出去等温琳过来。

回来时她却已经不在，看到丢在水杯里的手机，他心里凉了半截，追了出去。

她果然像个傻瓜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质疑他，他觉得讽刺，愈发悲凉，如果他要跟童若霏在一起，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地分手弄得彼此不愉快然而跟她结婚自己找罪受？

她有没有脑子好好想想这个逻辑？还是她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过？哪怕是一回？

从听到她问那个傻问题开始，就暗暗发誓要弥补她心里的那个洞，让她不再有这样的困扰，他以为他做得到的，原来还是填不满么，就算很想，也填不满她心里那个洞，以致于她根本就不信任他，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原来真的已经到头了，再也走不下去，他们就像两只刺猬，就算硬要抱在一起，也是互相伤害。如果是这样，不如痛快一点成全她好了。

答应她离婚，然后证明自己果然是从头到尾的自讨苦吃。

要他曹辰峰承认失败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然而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婚姻很失败，失败透顶。

“……在医院耗着也花时间，跟她说要是忙，就不用经常过来了……”他推着手术后的母亲去散步时，苏利英突然开口。

“有事别瞒着我，我又不是看不出来，现在也没什么打击是我受不了的了，但是我希望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离婚不能解决问题，离婚以后，你又能怎么样呢？”

……

“按你的性子，恐怕我给你安排谁你都不会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