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场景,降谷零也知道自己该上去安慰,可他两只脚却像是生了根,牢牢扎在原地不知如何动弹。脑子里更是冒出了个极其失礼又不合氛围的想法井上这副委屈的样子莫名有种可爱的感觉。像只受了委屈的毛绒绒的小兔子,又像卷成一团的仓鼠球,哭唧唧地缩成一小只。感觉如果用手戳一下,她就会挂着眼泪花发出嘤的声音地朝旁边瑟缩一下,然后努力地把自己卷得更小只。
想要欺负,也想要保护。
不过也因为这一茬事,他们和井上千束的关系迅速拉进。
闯祸也好,聚餐也罢,总喜欢带上她。后来甚至就连普通的课后午饭也要特意编辑短信把位置告知井上千束,五个大男人打好饭菜后齐刷刷地托着下巴坐在餐桌前等待她端着菜到来。
警校闯祸五人组也变成了六人行动小队。
鬼冢教官越来越自闭,恨不得降谷零他们立刻从眼前消失。得知了事情真相的女班教官气急败坏,据说还用武力差点把“带坏他宝贝学生的混小子们的教官”鬼冢给提前送走。
头发已经重新长长的井上千束站在街边,手上捧着降谷零刚给她买来的章鱼小丸子。用竹签插住一颗挤着美乃滋的丸子,吹过之后放进嘴里,却因为滚烫的内芯而不断吸气,试图以此降低灼人的温度。脸蛋一侧鼓鼓的井上千束面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身上却多了一份烟火气,曾经若即若离的疏离感似乎已经悄悄从指缝间溜走。
降谷零双手插在裤兜里,扭头望着身侧人的容颜,忍不住露出个笑:“走吧,我去给你买果汁。”
井上千束:“嗯,我要不加糖的。”
“知道啦~说起来,刚刚给你发短信的是松田吗?”
“嗯,他问我位置,说也要过来。”
“嘁,走,我们不等他。”
“哎?可是……”
“没有可是,快走吧~”
大概已经习惯了约这个当初第一眼时觉得不太顺眼的同期逛街,并不定时投食的生活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看到有宝子说不理解这章的降谷零,我解释一下。
方漫画里,教官们对22岁的降谷零的评价是“过于死板”、“经常和其他学生起冲突”,所以我认为这个时候的降谷零是不够成熟的。
因为外表从小被排挤欺负,又因为外表变得受欢迎,这对降谷零而言很微妙。而且很多女生根本不了解他,仅仅因为一副皮囊就喜欢他。如果降谷零没有因为外表被欺负排挤的经历,他大概不会因为“他们仅仅喜欢我的皮囊”而觉得不屑。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假设你大学被调配了个超级冷门还没前途的专业,接下来很多年所有人都嘲笑你、阴阳你。结果某一天这个专业突然爆火,赚大钱,大有前途,于是周围的人突然开始因为你的专业巴结你。不管他们是不是曾经嘲笑你的人,面对他们的巴结,你只会觉得可笑。
对于这个时候的降谷零,井上千束还没有和他有过深入接触。在他的视角,井上千束只是和其他女性一样“因为我的皮囊而喜欢我”。这个时候的降谷零,是不喜欢这种“因为皮囊被喜欢的理由”的。?
第13章
乌丸集团遇见的小小少女瘦弱的身影一直在井上脑海中盘旋,挥之不去。
尚未弄懂为何世间仅降谷零他们几人拥有色彩,就又遇见一个鲜艳的孩子。但小小少女投向井上时充满戒备的眼神,下意识躲避侧开的身子,都像极了一只曾受到过虐待的小猫,警戒又不安。
这完全不是一个普通十岁孩子该有的反应。
联想到自己近几年在乌丸集团的遭遇,井上千束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心来。
借着“受乌丸集团恩惠,如今即将毕业,无论如何也想再次表达谢意”的理由,井上带着亲笔书写的感谢信,曾两次主动登门拜访中谷先生,却都没能如愿在乌丸集团再次见到栗色短发的少女。
井上想起那日被乌丸集团约见时,中谷先生的层层试探和未能说完的潜台词乌丸集团有办法把她保到交通课以外的其他课室。
看样子除了即将毕业的她,乌丸集团在警视厅还有别的助力,更甚者或许早早埋下了其他种子。
以感恩作为借口的拜访,次数太多的话必定惹人生疑。但在面对中谷先生巧妙隐藏进浓郁黑咖啡里的试探时,井上选择了装作心思单纯听不懂的样子。所以她不应该能听懂中谷先生的其他暗示,也不会因为想要拜托转课的事而上门求助。
妄图再次接触少女的计划至此也只能暂时搁浅。
不过井上千束倒也不是一无所获她第二次离开乌丸集团时,瞥见了另外两个疑似有颜色的男人。
之所以说疑似,是因为那两个高大的男人自始至终都是背对着她的,而且还穿着一身黑。
一个有着壮实的身材,另一个则是一头银白色的长发。
井上本来都已经拐进了楼梯间,却在走下几层台阶后顿住了脚步。她呆滞住了所有动作,瞪大的瞳孔里更是写满了震惊,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反射弧漫长到可以绕地球两圈的人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井上屏住呼吸,放轻了手脚,宛如倒带一般倒退回了过道。她悄悄探出头朝过道深处看去,背对着她的两个男人用黑色把自己从头武装到了脚趾黑色宽檐帽、黑大衣,脚下踩着双质感不错的黑皮鞋,就连头发都是黑白双色的。要不是壮实的男人从黑色短发侧面露了一对肉色的耳朵,井上差点没能注意到他居然是彩色的。
现下细细观察,她才注意到白色长发男人虽然看不到皮肤,但他叼着的露出小半截头来的香烟,燃烧着的横截面确实是红颜色。
长发男人很敏锐,不过片刻就注意到身后的视线。
在他转身看过来的瞬间,井上千束快速退回到了楼梯间,头也不回地隐匿住脚步声地直接冲下了楼。
身后是金碧辉煌的超级制药大公司,眼前是川流不息的车流。井上千束蹙着眉头,内心一时间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刚才她差点一度以为自己的颜色障碍症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病变。在看到全身漆黑的剪影小黑人后,开始看到只出现局部色彩的人类。
但仔细想想,那两个男人应该是全彩的吧,只是刚好喜好黑色系的东西罢了。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明明能看见并拥有色彩,却非要把自己全身都武装成黑色的人。
井上有些郁闷,莫名想起一句在网络上都快被传烂了的鸡汤文学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被好好珍惜。
世间还存在从来无法拥抱色彩的人。
若是人生永远处于黑白地带,井上千束大概就不会羡慕。不曾见过,未能拥有,自然无法理解。任世间最伟大的诗人将世间山水美景描绘成动人壮丽的诗篇,也无法打动她分毫。
就像过路的旅人在试图向一个从未走出过深山丛林,也未接触过外面世界的被狼养大的孩子描述着大海的波澜壮阔。但连湖泊都没见过的人,又何尝能理解大海。
井上千束是在深山小屋中孤独长大的孩子,久闻大海,未曾一见。
直到她遇见降谷零他们。
那一刻,她越过了山河浅滩,置身于正在太平洋深处破浪而行的邮轮甲板上,入眼皆是是海鸥、浪涛和跃出海面的鲸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