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食指拼命在电梯外的按键上猛摁,恨不得把亮起橙光的按钮直接摁进墙里。

脚步声愈来愈近,花成司瞪着眼睛露出大片眼白。他浑身寒毛竖起,被冷汗打湿的手指温度骤降。

浓烈的恐惧是生长缠绕的荆棘,狠狠扎进花成司的血肉。

对了,他还有枪!他在车里留了把手/枪!

电光火石间从脑海里捕捉到的片段点燃了求生的希望。花成司在对方从拐角处露脸的一瞬间,抄起电梯门前的垃圾桶砸了过去。趁对方被砸得后退几步的空档,花成司撞开对方就向来的方向奔去。

身后人似乎被激怒,他也不再和花成司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用砂纸般粗糙的声音咒骂了几句就开始追了上来。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下唯一值得花成司庆幸的事是对方没有枪,不然他大概早就躺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了。

步步紧逼的脚步声每一下都踩在花成司的神经上,他突然有些后悔支走伊达航,起码应该在他安全到达公寓后再让他们滚。

伊达航长得结实,绝对能帮花成司活捉身后握着把小臂长的寒刀的男人,也方便花成司事后审问男人到底是谁派过来的。至于伊达航会不会因此受伤,花成司压根不在乎。

唾液汇集在舌根,花成司不停吞咽着口水。他甚至忘记了眨眼,瞪大眼睛露出的大片眼白布满了红血丝。

心脏剧烈跳动,恨不得从胸腔内蹦出来。

就在花成司拽开车门的一刹那,身后男人也追了上来。对方高举手中的长刀,二话不说就朝花成司刺了下来。

花成司平日里有健身的习惯,他下意识侧开身子但还是被刀刃划开了肩膀处的血肉。衬衣像被割开的薄纸,左肩处指节深的伤口正向外咕咕冒着鲜血。

他发出一声惨叫,抬腿就给了刺杀他的男人下/体一脚,而后转身试图往车子里钻。

被踢中的男人往后踉跄了几步,他涨红了张脸目眦尽裂,额角更是暴起数道青筋。

“你他妈……”

对方咬牙切齿咒骂道,而后拎起刀就往花成司的小腿狠狠扎下去。锋利的刀刃把花成司的小腿肌肉刺了个对穿,他发出一声哀嚎,伸长了手指去够座位中间储物箱里的手/枪。

身后男人已经被彻底激怒,他拔出插进花成司小腿的刀子,一脚又一脚重重踩在花成司伤口,脚底左右转动着碾过花成司不断向外渗血的伤口。

手指已经碰到枪托,花成司咬紧牙关疼到快要昏厥。手指死死扣着手掌下方的皮质坐垫,他一把捞过手/枪转身就给了男人一枪。

花成司对枪法不算精通,又被持续不断的剧痛干扰了判断,但好在两人间距离足够近。他双手握枪,拉开安全栓毫不犹豫就往男人心口来了一枪。

子弹穿过枪膛,未装消/音器的手/枪在地下停车场发出巨响。如同对着山谷喊话,回音来回飘荡个不停。

中弹的男人从嘴里呕出口鲜血,他瞪大双眼先是缓慢低头看了眼流着深色浓稠血液的胸口。刀从手中脱落,他脚下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睛却死死瞪着花成司。

身体向后倒下时溅起几丝血沫,男人直至咽气都瞪大眼睛,眼底是不甘心和惊恐,以及一丝不解。

追杀者断气意味着危机解除。

花成司坐在地板上靠着车身大口喘气,不管是被划开的肩膀还是刺穿后又被猛踩的小腿,全都让他疼得直冒冷汗。浑身哆嗦个不停,连呼吸都在打颤。

已经疼到连挪动身体都做不到了,更别提站起身或者开车离开停车场寻求救援。

花成司高高抬起肩膀未受伤的右手试图寻找信号。握在掌心处的手机显示屏上,信号格随着他的动作在一到两格间不停增减。

手臂举得有些酸,伤口处的剧痛让冷汗爬满身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般。费尽力气终于把信号稳定在两格,花成司惨白着张脸露出个松了一口气的笑。

只要打给公寓物业,他们就会派人来找他,到时候他就得救了。

“啪,啪,啪。”

缓慢又附有节奏的掌声从隐藏在阴影里的角落响起。

突然出现的声响吓得花成司下意识弹起身子,却又因为拉扯到伤口处的肌肉又重新瘫坐回地上。他闷哼一声握紧了手里的枪,牙关用力咬紧,身体疼得直抽抽。

会是谁?

难道追杀他的人还有同伙!?

神经紧绷像被拉扯到极致的琴弦,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花成司死死瞪着响起掌声的角落,他颤着呼吸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

被四方形柱子遮住光线的角落,阴影斜切着没入黑暗。

对方在黑暗里站了很久,静静观看着从追杀到反杀整场戏码。她以三秒一次的缓慢节奏漫不经心地拍手鼓掌,踩着高跟鞋从黑暗的阴影里走向光亮。

斜切的灯光角度让花成司最先看清楚对方脚下的黑色高跟鞋,而后是一步裙、白衬衣,不断鼓掌的手掌戴着双白色手套,最后才是他倍感熟悉的对方的脸。

“井、井上千束!?”

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的井上千束化了淡妆,她温婉的容颜落在花成司眼里却如同索命的冤魂厉鬼。

她不急不缓向靠近花成司,笑着抬手打招呼道:“花成先生,好久不见。”

“井上千束!”

花成司从紧咬的牙关挤出女人的名字,他怒不可遏,带着恐惧和恨意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看望花成先生您啊。”

井上千束蹲在花成司面前,就蹲在他握紧的对准她胸口的手/枪面前。

井上千束左手托腮,歪头时柔顺的长发从肩头垂落。她笑得温柔:“我啊……”

右手食指指腹暧昧地抚过花成司的手背,像酒吧内互相看对眼的男女间的调/情,卷起一阵酥痒。

井上千束继续道:“当然是来验收花成司先生死状的哦。”

“你!”

恨意和恐惧相互纠缠,但下一秒花成司又恢复了冷静这个蠢女人居然敢空着手蹲在他的枪口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