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某次路过由府衙前厅改造的膳堂,也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慑住。他看到?他的良夫人几乎和灾民没有区别,头发用布缠着,身上是几天没换皱巴巴的脏衣服,小脸也未涂脂擦粉,因为帮着烧火,还熏了满头满脸的灰,可他觉得依旧很美,甚至还是那样?让他窒息。
其实元良良还是很想在殿下面前保持她?宠妾的高贵美丽,奈何她?许多漂亮的衣裳因为四殿下之故没能带出来。一共三身衣裳,洗了的没干,也没人帮她?洗,她?自?己又懒得洗。再说她?发髻也是一样?,没人梳,洗一次还废水,洗脸也废水,喝的都?不够,还能怎么?的。
聂夫人和姚夫人仅带着两个亲兵去外城寻大夫,单单贴布告就差t?点要了她?们的小命了。布告是元良良写?的,以四殿下的名义?,一番慷慨陈词。
“天日昭昭,人心灼灼。中州之旱,乃天地使然,本?殿深知人之渺小,非可抗衡,然本?殿有志与?天一搏,需卿助力,共勉之。”
布告正文下是:“需大夫人数:但凡学医者来者不拒。”
“大夫月钱:面议。”
“四殿下下榻处:申城城守府衙。凡有志之士皆可前往。”
两位夫人用了两天,在好几个城的热闹地段都?贴了布告,又按照事先在府衙商定?的去各个大小医馆借大夫,又用半个下午,在光天化日下租了一个十分显眼的位置招收大夫,一直到?太阳下山,总共也没几人。不过布告贴了,医馆去了,也招了几个大夫。她?们的任务是完成了。
两位夫人带着几名大夫回到?申城府衙时已是天黑,走进府衙正堂时,恰巧碰到?议事完出来的四殿下。两人请了安,四殿下明显也看到?了她?们,转头冲门旁的亲兵道:“给她?们拿俩馒头。”说着大步走远了。
两位夫人盯着殿下背影,又互看一眼,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什么?。
“殿下这是……”
把她?们当灾民了吗?!
从前厅走来的元良良看到?这一幕,憋笑憋得脸通红,这殿下竟连自?己的侍妾都?没认出。殿下从她?身旁走过还当她?不舒服,停下脚步皱眉询问,元良良摆摆手又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让他赶紧忙他的去。等殿下一走,她?忍住笑,一脸关?切走到?两夫人面前,本?想着慰问两句,但看到?两人的样?子她?实在忍不住。
聂夫人和姚夫人黑着脸看她?,元良良为自?己的笑向她?们郑重道歉。两位夫人也是真的辛苦了,头发像鸟窝不说,还把自?己晒成了砚台。
姚夫人气愤道:“你又比我们好到哪去?”
元良良彻底笑不出了。她?还真的没比她?们好到?哪去。昨晚难得照回镜子,发现自?己不仅黑了丑了,最主要还长肉了。春雨盯着她?的肚子还问她?是不是背着她?吃什么?好吃的。天地良心,她?和大家一样?的伙食!可是大家都?瘦了,偏就她?胖了。她?真的有嘴说不清呀她?。
有了大夫,那些?吃错东西的灾民渐渐好转。
如今的申城看着一片形势大好,然而只有四殿下及他的下属知道这只是表象。他们需要更多的粮食,需要灾后重建,还有大夫,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银钱,而四殿下已经没钱了。
公中的十万两都?用来买了粮食,请大夫以及收敛尸体的开?销都?是他四皇子府出的。四殿下第一次觉得银钱真的很重要,他以前但凡少拒绝那些?送礼的也不至于?今日捉襟见肘。
也是因为此,之后回到?京都?的四殿下再没拒绝过别人塞的好处,不仅他不拒绝,还让他的良夫人也别拒绝,还表示多多益善。
在进入申城的第六日,四殿下见到了中州州牧林耿和十七城城守,不,现在只是十四城城守了。申城、宛城、驿城这几个灾情尤其严重的地方的城守都?跟着逃难去了,至今下落不明。四殿下自是不会在这当头花人力去找他们的,不过秋后算账嘛,哼。四殿下要他们好看。
林州牧和众城守表示他们之所以姗姗来迟,是为了处理自?家府衙的政务。毕竟这旱灾影响了整个中州十七城哪。
底下跪着的洛城蔡城守腹诽:“他才是真的政务繁忙好吧,不仅要管城内,还要倒贴银钱管城外吃喝拉撒及收尸。他们一个个都?闭紧了城门,哪个有他忙的?”要不是怕得罪人,他早禀报殿下了。
四殿下豁达,道:“无妨。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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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殿下这话,众城守是又惊又怕。
就听四殿下道:“如今灾情最严重的是申城宛城驿城,要帮助三城百姓渡过难关?,就要大家一起努力。你们都?是中州的顶梁柱,既受中州十七城百姓的跪拜,那自?然要为他们尽一份力。各方都?捐个吧,捐银捐粮捐水皆可。今日我们就在这讨论捐多少,怎么?捐。”
大家都?懵了,怎么?殿下不是因为百万两赈灾款找他们来的?
其实,四殿下也想知道百万两的去处,但想想也知道无非是进了这个那个的口袋,兴许还有前任赈灾大使钱文瀚也偷摸了。这也不是进了一个人口袋,追究起来势必牵累太多人。如今这关?口,他还需要他们的协助,不如将这百万两让他们以捐赠的名义?吐出来好了,还省得他又费心又费人的去查了。
林州牧想想,他此时要不说话貌似不妥,于?是道:“殿下,是中州受旱灾,不应该由朝廷或者其他州府给中州捐吗?怎的还要中州内部?互相消耗?”
四殿下道:“其他州府那本?殿也会着人去协商,至于?朝廷,此次本?殿来此,户部?给了本?殿十万两白银,户部?也捉襟见肘。至于?原因,你们都?知晓的。”
殿下说最后一句话时,神色冷峻,眼中有寒光闪过。
众城守纷纷垂头,再不敢抬一下眼。
四殿下环顾一周,心底冷哼一声?。这莫非就是做贼心虚?“有些?事在座各位心知肚明,本?殿实不愿再想起,但倘若今日之事不成,那本?殿只能追究之前朝廷给与?中州各城的百万两赈灾款,待本?殿细细查来,到?时谁都?别想好过。”
林州牧适时又道:“当时前任赈灾大使钱大人将赈灾银直接送往中州各城,是以下官压根没见过赈灾银,一开?始也不知这银子如何划分,直到?后来才听蔡城守说,钱大人是按照灾情轻重来给的赈灾银。而宛、申、驿三城最是严重、是以分配的也最多。可如今这三城城守竟都?跟约好了似的无影无踪,这该如何是好?”
众城守纷纷说是。
四殿下无语了:“林州牧这话,是让本?殿找这三城城守麻烦去,别找你们?”
林州牧未曾想这四殿下说话如此直白,不禁吓得冷汗直冒。
蔡城守琢磨着,他之前也或多或少拿了百万两赈灾款的,虽后来也都?尽数用在了灾民身上,但最开?始可不是。若是殿下查下来,势必也会有他一份果子吃。倒不如今日再卖殿下一个好,也能让殿下知道自?己是站在他那边的。
蔡城守自?知表现的时候到?了,清清嗓子,起身开?口:“殿下,下官愿为中州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只下官每年俸禄不多,是以目前只能拿出三千两。然,请殿下放心,下官回去后定?鼓动洛城富商员外一起乐捐,为殿下分忧解难。”
四殿下点头,随即让幺平把谁人捐款,捐了什么?,捐了多少誊写?下来。
有了一个捐款,就有第二个。
“殿下,下官愿捐三千两。”
“殿下,下官愿捐粮五千斗。”
鹤城城守起身道:“殿下,下官所辖靠河,愿捐水……”
殿下听到?此话,来了精神:“不错,如今这情形,没有什么?比水更珍贵的了。这样?,无需劳城守的人,本?殿会让三城百姓自?行去你城中运水,到?时城守放他们进城即可。”
鹤城城守闻此言,就像是自?己踩了自?己的脚般难受到?说不出话来。他本?意是定?量定?时给捐几桶,殿下这么?一来,他损失就大了。那还不如捐银子呢。只这话他不敢提,只能木讷讷答“是”。
等全数人或多或少表明了态度,乐捐之事暂了。四殿下又开?口:“如今申城有本?殿坐镇,然宛城驿城却缺少主事的,蔡城守,你意下觉何人可担此任?”
蔡城守受宠若惊起身,琢磨半晌,郑重其事道:“林州牧府中有一留府长史,名朱旺之,下官见过数面,此人出生商贾之家,豁达爽朗,不拘小节,是个可造之材。”
四殿下竟然听出了蔡城守话中的含义?。他眯了眯凤眸,看向蔡城守,是他理解的意思吗?“这朱长史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