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1)

宫人不敢再多说,等她休息够了才伺候洗漱更衣,然后将药端了过来。

“太医说了,此药最多再喝两日。”宫人讨好道。

顾朝朝眼皮微动:“再喝两日病就好了?”

“应、应该吧。”宫人迟疑。

顾朝朝看她的反应就知道了,不是说再喝两天余毒就会彻底清除,而是喝完这两天就开始听天由命。她斟酌一番,到底将药全部喝完了,然后用了些早膳重新回床上躺下。

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方式极为不健康,但她被关在这种精神病院一样的寝房里,被十几个人同时盯着,也实在提不起兴趣做别的,只能通过睡觉的方式打发时间。好在她自从服了另世春后,便总是犯困,所以也不用担心什么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的问题。

见过沈暮深后,她便确定自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于是彻底躺平,每天配合吃吃喝喝,配合更衣洗漱,却不再说话,整日里就只是盯着床幔发呆。

她觉得自己一切如常,然而落在沈暮深眼中,却仿佛在看一朵玫瑰逐渐枯萎。这种感觉叫他痛苦不已,午夜辗转时,脑子里不断浮现她从前恣意恶劣的模样。

又是一个深夜,他在床上躺了许久,到底还是起来了,宫人见状赶紧要来服侍,他却摆了摆手,独自一人往外走去。

夜间的皇宫少了几分奢靡,多了几分肃整,他独自一人在宫里走动,不知不觉还是来到了偏殿门口。

屋里的人似乎已经睡了,窗子黑漆漆的,半点光亮都没有。她睡觉不喜欢点灯,说是有光亮会睡不着,昔日在长公主府时,每次在她那儿留宿,他都会担心她半夜起来会磕着自己,所以养成了她一动他便醒的习惯。

如今不再睡在一处,他倒是不用时不时惊醒了,却再也没有了睡眠。

沈暮深自嘲一笑,怎么也想不清楚,两人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夜愈发深了,不知不觉已过子时,园子里的露水极重,很快便打湿了他的肩膀。凉风吹过,沈暮深颤了一下,这才头重脚轻地往回走,回到寝殿后,直接倒在了床上。

转眼就是清晨,顾朝朝起床后,便坐在椅子上等着太医来请平安脉。

然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看到太医匆匆赶来。她嗅出不一样的气氛,蹙了蹙眉后问:“为这么晚才来?”

“家、家中有事,略微耽搁了会儿。”太医忙道。

顾朝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相信他的说辞:“究竟发生何事了?”

问完,她突然想到什么,表情顿时凝重,“可是皇上出了什么问题?”

“没、没有!”太医忙道。

顾朝朝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他怎么了?”

“真的……”太医话说到一半,对上她的视线后哑了哑,许久干巴巴道,“皇上昨夜起了高热,方才还在昏迷。”

顾朝朝猛地站了起来:“他身子一向康健,怎会突然病倒?”

“皇上这些日子为国事殚精竭力,无眠之症愈发严重,昨夜又吹了凉风,这才病倒。”太医恭敬回答。

顾朝朝愣了愣,想说他在自己身边时睡得一向很好,何时有了无眠之症?又想说大半夜的他好好在屋里待着,怎么会吹了凉风。可千种疑惑在舌尖绕了一圈,最后只化成了一句:“带我去看他。”

太医顿时面露犹豫。

“快点。”顾朝朝催促。

太医想到沈暮深昏迷中念的名字,心一狠点头答应了,众宫人见状,便也没敢再阻拦。

顾朝朝跟着太医一路快走,以最短的时间出现在寝殿之中。

屋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两个端药的宫人面面相觑,眼底皆是为难。

顾朝朝先去看了眼还在昏迷的沈暮深,这才扭头看向二人:“怎么不喂药?”

“回殿下的话,皇上昏迷不醒,这药灌不下去。”宫人忙道。

顾朝朝皱眉,再看沈暮深果然薄唇紧抿,她叹了声气,朝宫人伸手:“药给我。”

宫人赶紧将药递给她,顾朝朝喝了一口,险些苦得吐出来,好在关键时候忍住了,捏着沈暮深的下颌慢慢地往里喂。

昏迷中的沈暮深下意识反抗,却在嗅到熟悉的桂花香后安分下来,任由她抵开了他的唇缝。

药一口一口地喂,很快碗里就空了,顾朝朝轻呼一口气,正要直起身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两人猝不及防对视了。

顾朝朝已经许久没有和他见面,再相见竟是这样尴尬的场景。她轻咳一声,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他嘟囔一句:“又做梦了。”

说完,便睡着了。

顾朝朝突然心酸。

第75章 (选择)

沈暮深这次的病来势汹汹, 一整天都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即便偶尔清醒,也会很快沉睡。顾朝朝一直守在床边, 不是喂药就是为他擦身,每次看到他有要醒来的意思,便赶紧上前唤他,可惜每次他都是眼皮动一动, 然后陷入新的昏迷。

傍晚时分,昏迷中的沈暮深突然惊醒,顾朝朝眼睛一亮, 还未等询问他如何了,就看到他突然趴在床边呕吐。

顾朝朝顿时慌了,一边扶住他的胳膊防止他坠落,一边蹙眉看向宫人:“快去叫太医!”

“是!”宫人连忙往外跑。

沈暮深一整天没吃东西, 只吐了些清水便结束了, 顾朝朝确定他不再吐了,这才将他扶躺下。沈暮深阖着眼睛, 呼吸十分粗重,原本苍白的脸颊因为吐了一通,此刻泛着些许薄红。

顾朝朝绞了手帕要为他擦洗,一旁的宫人忙道:“殿下!奴婢来做吧。”

“不必, 你将地上收拾一下,再将窗子打开通通风,他一向喜洁,若是醒来看到乱糟糟的, 怕是会不高兴。”顾朝朝头也不抬。

宫人应了一声,又叫了两个人来, 一同将地上的秽物清除干净,然后去开了一扇小窗。

过堂风带走了屋里难言的味道,顾朝朝也将沈暮深的唇角擦干净了。她放下手帕,扭头看向沈暮深眉头紧皱的脸,不由得叹了声气:“都做皇帝了,怎么比当初刚从教坊司出来时还可怜。”

沈暮深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抿了抿唇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