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峥登时就怒了,双眼几乎喷火:“你们竟敢损毁我儿的遗体?!”

萧闻意解释:“为了能够查明死因,仵作只能切开死者的遗体,事后仵作已经将遗体缝合妥当,不仔细看是看不出切口的。”

“谁允许你们这么干的?!”符峥怒不可遏,上前一大步,气势汹汹地逼近萧闻意。

萧妄怕他对祖父动手,想要上前护在祖父身前。

萧闻意伸手拦了下萧妄,示意他不要乱动,随后对着符峥说道。

“圣人给我们三日时间破案,我们这都是为了破案迫不得已而为之,恳请符大将军见谅。”

符峥恶狠狠瞪着萧闻意,眼中杀气腾腾。

换成普通人此刻肯定已经被吓得腿软了,可萧闻意到底是历经三朝的老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他知道符峥不敢当着圣人的面乱来,所以从始至终都未曾流露出丝毫的惧意。

双方僵持不动,那名身穿红色广袖公服的郎君站了出来,面带笑容地出声打破僵局。

“符将军莫要着急,父皇还在旁边看着呢,你先让萧太师把话说完。”

符峥闭了闭眼睛,周身煞气稍稍收敛了些。

他朝着红衣郎君弯腰叉手,虽然表情依旧不好看,但姿态已经放低,显得颇为尊敬:“是微臣唐突了,望太子殿下海涵。”

燕辞晚恍然,原来那人就是自己名义上的便宜未婚夫,大业朝的现任太子李存行啊!

李存行安抚了符峥几句,而后示意萧闻意继续说下去。

于是萧闻意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道。

“微臣让孙儿六郎去东市走访了一番,得知符晖是三日前的夜晚入住那家名为君子台的客栈,他是孤身一人入住的,听君子台的掌柜和伙计们说,符晖刚到君子台时,神态非常惶恐不安,他还再三叮嘱不要向外人透露自己的行踪。符晖住进客房后就再也没有出来,直到次日早晨,也就是案发的那一天,他忽然从客房里面冲出来,面无血色,嘴唇发青,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神态极为惊恐。伙计见他状态不对,喊了他两声,可他恍若未闻,径直冲出君子台的大门,正好与骑马路过的宁辞相撞。那之后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微臣便不再复述了。”

符峥冷着脸质问道:“你说的这些事,于我儿之死有何关系?”

“面无血色,嘴唇发青,神态癫狂……这些都是中毒的症状,我让仵作剖开符晖的腹部,仔细检查了他死前的饮食,发现他胃中除了少量茶叶残渣以外,再无其他食物,这说明他死前就只喝了一些茶,此外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仵作在那些茶叶残渣之中发现洋金花,洋金花是一种生长于西域的毒物,少量食用可致人昏睡,大量食用则会令人产生幻觉,精神失常,严重者还会致人死亡。”

符峥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不仅切开了我儿的头骨,还剖开了他的肚子,你们……你们……”

萧闻意郑重其事地朝他拱手一揖:“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能查明真相,找出杀害令郎的真凶,若有冒犯之处望请海涵。”

第291章 选择

李存行将萧闻意方才所言在心中捋了一遍。

符晖在三天前曾被人击中后脑勺,他伤得很重却没有去看大夫,而是独自去了东市的君子台入住。次日早晨,有人悄悄在他茶水中加入洋金花,令他产生幻觉陷入癫狂,一路狂奔出君子台,正好撞上骑马经过的宁辞,最终倒地身亡。

李存行提出两个疑点。

“击中符晖后脑勺的人是谁?在茶水中加入洋金花的人又是谁?”

萧闻意缓缓摇头:“暂时还不知道。”

符峥压着火气沉声道:“你方才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结果全都是废话,不管我儿死前经历过什么,最终导致他死亡的人就是宁辞!”

“符大将军,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么?真正导致符晖死亡的,是他脑中积压的血块,宁辞只是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成为了这场命案的替罪羊。”

符峥不信:“你胡说!如果宁辞没有骑马撞到我儿,我儿就还有得救!”

“符晖脑中的血块太大了,已经危及性命,若能及时医治,或许能有一线生机,但可惜他迟迟没有去看大夫,延误了最佳的救治时机。再加上他中了洋金花的毒,致使精神错乱,伤势加重,死亡几乎成了必然的结局。”

萧闻意说完这些,转身从萧妄手里接过验状,转而呈给圣人过目。

“关于符晖的验尸结果,已经全部记录在这份验状之上,陛下若有任何疑问,随时都可传召仵作进行复查。”

圣人将验状看完后,命人转交给李存行,待李存行看完了才传递到符峥手里。

符峥皱着眉,将验状一字不落地全部看完。

他捏着验状的手指微微发抖,虽然不愿接受,可证据摆在面前,容不得他再反驳。

李存行对他的遭遇深感同情,温声安慰道:“符将军请节哀,大理寺一定会继续追查此案,抓住害死符晖的真凶。”

符峥双目通红:“就算宁辞不是凶手,但她骑马撞到我儿却是事实,若她没有撞到我儿,我儿不会那么快死,他至少还能再撑一会儿……“

说到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热泪滚滚而落,打湿了衣襟。

他慌忙抹了把眼睛,屈膝跪倒在地,额头贴在地上,哽咽道:“微臣该死,竟在殿前失仪,恳求陛下治罪。”

圣人轻轻叹息:“你膝下唯有符晖一子,如今他为人所害,你心中必然十分悲痛,朕与你君臣多年,很能理解你的感受,但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还望你好好珍重,莫要悲伤过度熬坏了身体。”

符峥跪伏在地低声啜泣,宽厚的肩膀不住颤抖。

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多谢陛下体恤。”

圣人看向李存行,问道:“太子觉得此案该如何处置?”

李存行知道这是父皇对自己的一次考验,他认真思量片刻后说道。

“如今案情已经基本明了,但是谁打伤了符晖的后脑勺,以及是谁在符晖茶水中放了洋金花,这两件事都还需要继续追查,儿臣建议让大理寺顺着现有的线索继续查下去,绝不能让符将军之子枉死!”

圣人微微颔首,随后又问:“那宁辞呢?”

燕辞晚虽然是这件案子的被告人,但从她进门到现在,都没人给过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她就像个木头桩子,一直安安静静地杵在那儿。

此刻听到圣人的问话,她悄悄竖起耳朵。

李存行道:“方才符将军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宁辞虽不是凶手,但她确实是间接导致了符晖的死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儿臣觉得应当将她杖责五十,流放边塞,以示惩戒。”

燕辞晚的拳头一下子就硬了,这混蛋玩意儿说的是人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