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像这种关乎男人尊严的秘密,谢刺史是不可能跟外人说的,所以就算她撒谎声称自己腹中胎儿是谢刺史的,也没人能戳穿她。

却没想到,阿丰竟然知道谢刺史患病之事。

此刻被人当众揭穿真相,阿琴只觉得又羞又恼又害怕。

她仍试图狡辩:“这些都只是丰叔的一面之词。”

阿丰年纪大了,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他看出阿琴是在勉力强撑,因此他并未因为对方的质疑而气恼。

他道:“当年使君刚从牢里出来时,圣人曾派太医来给使君治疗伤势,我记得那名太医姓刘,如今应该已经六十了,他知道使君落下后遗症一事,如若大阁领不信,可以命人请刘太医过来与我对质。”

朝露忍不住开口:“你说的刘太医,应该就是我的外祖父吧。”

阿丰很意外:“你是刘太医的外孙女?”

朝露没想到能在这儿听到外祖父的名号,内心有些雀跃,她鼓起勇气脆生生地应道:“我娘就姓刘,我听阿娘说过,外祖父和舅舅都在太医院当差,外祖父今年刚好就是六十岁。此次我随阿娘前往长安,就是为了去投奔外祖父和舅舅。”

“如此真是太巧了,当年若非你外祖父相救,我家使君怕是性命不保,此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阿丰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她作了个揖。“这么多年来我们都未能再见恩公,不知恩公近况如何,待朝二娘见到恩公后,请务必替我们向恩公问一声好。”

朝露伸手扶起他:“医者救死扶伤是职责,你不必如此多礼。”

司不平冷眼看着瘫坐在地上的阿琴,问道:“你是非要等到刘太医来了才肯说实话吗?”

阿琴的身体抖若筛糠,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知道自己的谎言已经圆不下去了。

可她还是想再拖一拖,从长安到益州,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三个多月,她可以利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为自己寻找脱身的机会。

她咽了下口水,艰难地开口:“奴婢说的就是实话。”

司不平眯起眼:“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燕辞晚忽然开口,冲着朝露说道。

“当日我们给使君验尸的时候,你曾说过使君可能患有隐疾,但因为时间紧迫工具有限,你那时候没有仔细查验,无法得出确切的结论。”

朝露一怔,她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燕辞晚提议道:“既然现在案情出现了疑点,不若我们再去验一次尸,还望大阁领能够准允。”

司不平对上她的眼睛,心想她真是胆大,竟堂而皇之将他们擅作主张悄悄验尸一事说了出来,真不怕有人借此为由整治她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燕辞晚的请求,而是再度看向阿琴,不紧不慢地说道。

“若你现在坦白一切的话,我可以考虑留你一命,不然的话……呵,想必内卫府的刑讯手段,你是听闻过的。”

阿琴的心肝狠狠颤了颤。

她还以为能再争取三个多月的时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朝露,若真让朝露验出谢刺史患有隐疾,那么她的谎言就立刻不攻自破。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上首之人,哀求道:“真能留奴婢一命么?”

司不平轻勾唇角,微微一笑。

他知道,猎物放弃挣扎了。

第245章 毁灭罪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事到如今阿琴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她咬咬牙,说出了实情。

“是谢礼,孩子的父亲是他,让我在使君茶水里下毒的人也是他!”

这个答案在燕辞晚和萧妄的预料之中,因此两人的反应都很平静。

能杀死谢檀玉的凶手,一定对刺史府很熟悉,并且有足够的时间和实力操控阿琴,谢初颂虽然对刺史府很熟悉,但她无法让阿琴怀孕,柳清光则刚到益州不久,对刺史府内的情况并不怎么了解。

三个嫌疑人之中,就只有谢礼同时满足两个条件。

司不平让阿琴详细说说她和谢礼之间的事。

阿琴深吸一口,缓缓说道:“其实早在两年前,谢礼就对我表现出了好感,他虽然年纪比我大了十岁,可身份地位比我高得多,我就算只能给他当个妾室,也比在这儿当个婢女要强,于是我接受了他的示好。谢礼说我是使君身边的婢女,为免使君多想,我们两人的关系暂时不宜对外宣扬,所以这两年来,我们一直都是秘密来往,府中无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阿丰忍不住道:“使君虽然为人处事很严厉,但并非小肚鸡肠之人,若他知道你有了良配,必然会愿意成全你们的好事,你何必故意隐瞒?”

“这都是谢礼的安排,他说自己和使君之间关系不睦,若使君知道了我和他的关系,必定会为难我的,隐瞒关系都是为了我好。”

阿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话你都信?”

阿琴低下头,神色黯然:“我那时候已经是他的人了,不管他说什么我都只能信,唯有这样我才能有机会摆脱奴籍。”

司不平问道:“说说你们是如何谋害谢刺史的。”

阿琴把头埋得更低了,她小声说道:“谢礼一直跟我说他和使君之间关系不睦,他说使君总是故作正经,看似道貌岸然实则自私卑鄙,他说只要能撕掉使君的伪装,使君以后就没法再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了。于是去年十月三十那天,我在谢礼的怂恿之下,端着加了料的酒去见使君,想要借着酒醉的机会引诱使君露出丑态。但可惜,我们失败了,原因你们现在都知道了。”

阿丰听得火气上涌,愤而怒骂:“你们真是寡廉鲜耻!早知你是这样的人,当初使君刚来到益州的时候,就该把你从这府中赶出去!”

跃金出声提醒:“请保持安静。”

阿丰只得压下火气闭上嘴巴,只用一双愤恨的眼睛狠狠瞪着阿琴。

阿琴自知理亏,始终不敢抬头。

她看着地面继续说道:“那件事失败后不久,我就得知自己怀孕了,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谢礼,希望他能尽快娶我。他却说自己陷入了一个很大的危机之中,而这个危机的起因就在使君身上,他之所以让我设计引诱使君,为的就是能拿住使君的把柄,借此化解他的危机。他自身难保,没法娶我过门,除非……除非我能再帮他一次。”

司不平问道:“他让你杀了谢刺史?”

“我只是个普通的婢女,哪有胆子杀人?谢礼他给了我一包药,说是那包药不会要人性命,只会让人陷入昏睡。他让我把药加入谢礼的饮食中,等谢礼睡着后,他就有机会偷走那件对他不利的东西,以此化解自身的危机。”

司不平追问:“他偷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