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儿视线扫向其余几人,声音变得低沉肃穆。
“想必你们都不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被害者吧?”
方知有不吭声了。
其余人也都默然无言。
片刻的死寂过后,连坠芳忽然站起身,她用自己那双哭肿了的眼睛看着萧妄,哑声说道:“只要你能找到真凶,我就把二十年前灵蝶寺的真相全部告诉你!”
此言一出,长明商会和四海镖局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他们死死盯着连坠芳,目光中满含警告意味。
贺春酌提醒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连坠芳似哭似笑,犹如失去理智的疯子:“自从父母去世之后,我就跟着阿兄一起生活,阿兄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现在他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但在死之前,我必须要知道杀害阿兄的凶手是谁?我要将凶手碎尸万段,以此告慰阿兄的在天之灵!”
最后一句话,是被她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夹杂着极其浓烈的恨意。
燕辞晚对她说道:“真凶很可能是二十年前那场火灾受害者的亲友,更甚至他本人就是受害者之一,他策划这一切是为了找你们复仇,你现在将真相告诉我们,我们很快就能推测出真凶的身份。”
“也不一定就是复仇,萧六郎方才说的有道理,这一切或许是有人在假借复仇之名灭口,毕竟只有我们全都死掉了,才能保证真相不被外泄,知情人都在这儿,凶手应该就藏在我们之中。”
说到这儿,连坠芳看向四海镖局和长明商会的五人,目光犹如淬了毒般,充满了怨恨。
“如果明天我还活着,就说明确实是有人在为了当年死去的那些人复仇,可如果我明天死了……那就说明萧六郎猜对了,真凶的目的是灭口,他就在你们五人之中!”
方知有面色难看:“你疯了吗?竟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第139章 佛宝
“你就当我是疯了吧。”连坠芳说完这句话后,便坐回到地上,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连半天的尸首。
燕辞晚询问:“可否让我们检验一下你兄长的尸首?”
连坠芳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嗯。”
燕辞晚看了眼身旁的朝露一眼,朝露会意,立刻撸起衣袖,走到连半天的尸首旁边,蹲下身去开始认真检查。
连坠芳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犹如失去灵魂的人偶。
燕辞晚蹲下身,再次问道:“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是关于你兄长被害的事。”
连坠芳仍是一动不动。
见她没有拒绝,燕辞晚就当她是默认了,接着问道。
“今早你们兄妹吃过什么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连坠芳才开口:“米汤和蒸饼。”
“你们是一起吃的吗?”
“嗯,我们习惯了一起,多年来都是如此。”连坠芳说到这儿,想起自己与兄长相依为命的一幕幕情景,心口阵阵抽痛,泪珠顺着眼角缓慢滑落。
燕辞晚掏出绣帕给她擦眼泪,却被她抬手推开。
她含泪看着兄长的遗体,哽咽着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早饭是山庄的仆从送来的,我和阿兄吃完后没有任何不适,早饭肯定是无毒的。吃完早饭后,我和阿兄带着表演傀儡戏需要用的工具,一起来到了观海阁,之后大阁领带着杜二郎来了。”
燕辞晚收回绣帕,继续问道:“你们为何会邀请大阁领前来观看傀儡戏表演?”
“傀儡戏是我们连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看家本事,我们兄妹就靠这个吃饭,若是能让大阁领对咱们的傀儡戏赞赏有加,日后我们就能把此事当成宣传的噱头,好让更多的人来请我们去表演傀儡戏。”
在连坠芳答话的时候,燕辞晚一直在暗暗观察她的模样和穿戴。
虽然连坠芳已经年过三十,但她的肤色依旧白皙,脸上没有一丝风霜摧残后的痕迹,衣裙样式看似普通,用料却很好。
方才连坠芳推开她递过去的绣帕时,她瞥见连坠芳手腕上带着的掐丝珐琅金镯子,虽然连坠芳很快就把手收了回去,但那只金镯的模样已经烙印在了燕辞晚的脑海中。
燕辞晚恍若什么都没发现,面不改色地继续询问:“你们带来的工具在哪儿?”
连坠芳道:“傀儡人偶都放在一楼戏台的后面,操控傀儡的工具放在二楼。”
燕辞晚扭头看向萧妄,问道:“能劳烦萧六郎帮忙去查看一下吗?”
“好。”
萧妄迈步朝着戏台走去。
燕辞晚又问了连坠芳几个问题,比如说连半天这两天可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今早除了早饭之外,他可有吃过什么别的东西?除了大阁领和杜凌洲之外,他们兄妹可还见过别的人?
连坠芳很想知道谋害兄长的凶手,因此非常配合,对于自己知道的全都知无不答。
“阿兄这两天没什么异样,只有昨天在瑞雪楼里,阿兄特意要求和楚庄主单独聊了会儿,事后我问他跟楚庄主聊了什么?他不肯告诉我,但我大概能猜到,他应该是想向楚庄主借佛宝一用。”
燕辞晚捕捉到关键词,立刻追问:“什么佛宝?”
“这事儿得从二十五年前说起,那时鹿州爆发瘟疫,死了很多人,原本朝廷都打算放弃鹿州了,关键时刻仁献太子挺身而出,用一件法宝驱散了疫病,救治了数万百姓。后来仁献太子命人在此建造灵蝶寺,用以祭奠疫病中不幸去世的百姓,并且将法宝留在寺中,用以镇压邪祟,避免疫病再卷土重来。那件法宝被供奉在寺中,日日接受僧人与香客们的朝拜,渐渐就被当成了灵蝶寺的佛宝。”
朝露手下动作一顿,忍不住反驳道:“疫情之所以能被平息,是因为仁献太子调派了大量大夫和药材来到鹿州,生病就该看大夫吃药,法宝之说并不可信!”
连坠芳说的话令朝露感到很是气急。
她是大夫,最怕的就是病患不遵医嘱,只一昧迷信神佛。
燕辞晚递给朝露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先别生气,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