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红砖房连成排,房顶上就是一条铁轨,火车从上头开过,留下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尾音。
“小贱人?”
周建明没理会。
徐至又说,“你又不是没钱,干嘛不租个好点的房子?”
走到门口,徐至正要跟他进去,旁边那个屋子里出来了一个老人,老人背了个大布袋,看着像逃荒的人背着全部家当。
徐至停顿,老人也停顿,看着他,看向屋里,最后路过他,离开了。
徐至这才跟进去,这屋里就挂一个白炽灯泡,蒙着灰尘,木桌子上也是灰尘和几包揉烂了的烟盒。
“问你话呢?”
周建明从床下拖出一个箱子,又出去拿了几件被晾着的衣服下来,塞进箱子里,关上箱子前,从柜子上的盒子里拿了一个红色塑料袋,里头很明显是一沓人民币。
徐至看着他出去,去了旁边屋子,回来时手里就空了,最后才合上箱子,走到他面前,“走吧。”
“啊?”
“现在搬家。”
“搬去哪?”
周建明说,“你家。”
徐至没有听错,但他不太敢相信,救了他一命,倒也不至于真把自己搭进去,他挪不动步子,“小贱人,我突然觉得,你这儿其实也挺好的,什么都有,你看,诶,你别走啊!”
周建明将行李放进后备箱,自己上了驾驶座,徐至在一阵心理斗争过后,坐上了副驾驶,车子开走,徐至才妥协的问,“住多久啊……”
周建明没回话,脚下踩了油门,推背感袭来,徐至下意识抓住了车顶上的把手,“没人追,你慢点开,这车押金还1500呢!”
周建明嗯了一声,车速没降,不知在想什么。
徐至觉得,有些事情他必须要问一问,但他也知道,不是所有问题都能得到一个正确答案,警方当然会找周建明,可是今天这场追逐战,对方又很明显不是警察。
周建明严肃的时候并不愿意说话,连他侧脸的线条都透着一股子狠厉的劲儿,这一路,徐至的思维不知道绕了多少圈子,最后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周建明才问,“在哪还车?”
徐至冲前头扬了扬下巴,“那儿。”
周建明便往前开了一点,等徐至还了车,俩人才回小区上了楼。
行李箱站在玄关的地毯上,徐至把周建明堵在门背后,一字一句的跟他说,“我可以完全的信你,但你是信任我的吗?”
周建明只是看着他。
徐至又说,“我得带你去公安局,你没有杀人,就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警察,之后,警方是否还对你的暴力收债行为追责,都有我在,我会帮你处理。”
“不必了,”周建明说,“尸体在我家留过,就在你今天站过的位置。”
徐至身上一阵凉意,但他出奇的镇定,“你抛尸了?”
“把尸体还回去,算抛尸吗?”
“还谁那儿去?”
“梁安,给李华放贷的那个人。”
“你到底有没有法律意识!”徐至气不过,拿指尖戳着他胸口,“所以今天追你的也是那个梁安的人?”
周建明默认,徐至又道,“你跟这个梁安多大的仇啊,人干嘛这么坑你?”
周建明看着有些无所谓了,避而不答,只问,“老师,现在,你是决定告发我,还是藏我?”
第10章 不是谁的辩护律师
平伯宽一进门就显得特像一只警犬,徐至警惕的望了眼他的背影,在他朝卧室打量了一阵回身前,又立刻换上一副‘有完没完’的样子。
平伯宽意识到自己目的太过明显,也就不绕圈子了,“李华的事戚律师都跟你提过了吧?”
“嗯,怎么。”
“我们在商场监控里发现,李华,你,还有一个人,出现在李华女友的店门口,看起来,你们都是互相认识的。”
徐至坐下来,朝后靠去,“戚景熠代理了李华债主的经济纠纷案子,我没事,帮着去看看。”
平伯宽很淡的将视线放在他身上,而后坐了下来,“我是说,你跟那个人,像是认识。”
“见过,去李华家里送律师函。”
“那这么说,你知道他是李华债主了?”
催收和债主还是有区别的,徐至想,警方调查进度看来还没往前进一步,“平警官,你来找我,是怀疑什么,怀疑我杀了李华?”
“他叫周建明,凉山昭觉县蒲云社人,原名吉色建明,不久前因为暴力催收被拘留过一个礼拜,当天你的客户张定全因为刘家灭门案被请去局里问过话,徐至,你那天为什么拦下林当?”
徐至与他对视时,时间定格了一瞬,很快,他反应过来,如实道,“我十年前去蒲云社支教,那孩子是我学生,平警官,隔了十年,你要是看见你的学生成了个时常进出公安局的,你怎么想?”
平伯宽对他的回话并不意外,彼时电话振动,他接了起来,那头没说两句就挂了,平伯宽揣回手机,收回目光又左右巡视一圈,“我没别的意思,我们查过周建明,他在江北没什么朋友,我想他遇到困难或许会来找你,如果他有联系你,麻烦徐律师……”
“大义灭亲?”徐至好笑,“李华的事,我很遗憾,不过还是请警方拿到确凿证据了再通知我,在那之前,事不关己,我还有我的生活。”
平伯宽起身要走,却在抬起屁股后又坐了回去,“我托戚律师给你的东西你都看了?”
徐至点头。
“刘欣彤的案子,警方即便是有怀疑,也无法再翻案了,张定全无罪,那孩子跳下去第二天就被他家里人送去火化,尸检都没得做,这件事是我主张重查的,除了我们,最接近这件事的人只有你,如果有新的线索,及时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