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1 / 1)

有人忍不住喊出声来:“鞑子,为何会是鞑子?”

只见那人肤色黝黑,头发卷曲,一双眼睛如同鹰隼般怒视着城楼上的庆王。

他上着枷锁,原本已经被一旁的军士踢得跪了下去,这时忽然重又站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汉人的皇帝吗?呸,不过就是个黄口小儿,不配让本王下跪,本王不跪!”

他的汉语并不流利,说完这几句,便又呜里哇啦地说了一大串,庆王皱眉,他没有想到展怀所献俘虏竟然会是鞑子,他看向四周,问道:“可有通译?”

随行的秉笔太监一脸苦相,道:“王爷,谁也没想到展将军会献个鞑子,唉,他事先在折子上也没提啊,这会儿眼前可没有通译。”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身穿海棠红色官服的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深施一礼,道:“下官都察院经历霍炎,略通藩语,可为王爷通译。”

庆王微微一笑,他倒是忘了,霍炎也在迎接展怀的官员之中。这个霍炎据说精通鞑靼和瓦剌语、高丽语,甚至还会一点儿倭语和红毛话,让他做通译再合适不过。

庆王笑着看向展怀,问道:“展大将军,你还没有告诉本王,这些俘虏都是由何而来,又是都是何许人也。”

展怀道:“回禀王爷,微臣在西安之时,听闻有鞑子兵犯宣府,宣府原被荣逆所占,荣逆仓惶逃离后,宣府兵力严重不足,臣恐鞑子攻克宣府之后挥兵陕西,危及西安,为此,臣便率兵赴宣府,之后大小几役,杀敌两万,俘虏耶布亚部可汗朵儿哈。”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倒吸一口寒气,展怀在陕西时,曾经带兵去过宣府,这么大的事,京城竟然没有得到一点儿消息!

鞑子有十六部,其中以耶布亚部野心最大,这些年来屡屡犯境,抢走女人财帛无数。

而这一次,展怀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耶布亚部的大汗给活捉了。

“不可能,为什么兵部没有得到半丝消息,展大将军,你说这个是朵儿哈,有何凭证?”兵部尚书邹玉和的脸都青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展怀献俘献的竟然是朵儿哈。

这一巴掌打得太狠了。

展怀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之色,他对霍炎道:“还请霍大人把邹阁老的话翻译给朵儿哈听听吧,问问朵儿哈如何说。”

果然,霍炎的话音刚落,朵儿哈便急了,隔着很远,他指着邹玉和的鼻子吼道:“没用的汉人,你敢怀疑本王是假的?本王只是一时不慎,中了奸计,才落入这个小孩子手里。”

这几句话说的是鞑子话,霍炎翻译过来,文武百官又是一阵议论。

第四二八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

其实根本不用验明正身,这人周身散发的霸气,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可以相比的,即使不是朵儿哈,也定是一方霸主。

邹阁老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还想训斥展怀,展怀却上前一步,挡在他前面,朝着城楼之上的庆王深施一礼:“臣展怀奉旨剿寇,所获俘囚耶布亚部可汗朵儿哈,及其麾下将领共计二十五人,谨献阙下,请旨。”

这本应由兵部堂官说的话,却从展怀口中说出,邹阁老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城楼上的庆王已经开口:“交刑部。”

庆王声音不高,立刻便有太监高声唱喝:“庆亲王代宣皇上旨意,所获俘囚统交刑部!”

立刻便有早已恭候在侧的刑部官员上前,将朵儿哈一众俘虏带了下去,朵儿哈骁勇异常,走出很远还能听到他的嘶吼之声。

庆王温言道:“霍炎,你既通晓藩语,就先别回都察院交差了,这几日就去刑部吧。”

霍炎应声退了下去。

庆王又道:“圣上有旨!”

城楼下众人全都跪倒,庆王居高临下,只见午门外黑压压一片,他不由自主挺直了脊背,这个江山本应就是他的,他才是真真正正能够站在这里,接受万民跪拜的那个人。

“……展怀平叛有功……授正二品骠骑将军,擢榆林总兵,兼任陕西总兵……其余众将交兵部按功封赏……钦此!”

城楼之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让展怀任陕西总兵,这是早已猜到的,可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把榆林也交给了他。

榆林虽然在陕西境内,但榆林是九边重镇,不受陕西都司和陕西总兵府管理,无论是兵员还是军备,都远远超过其他卫所。

朝廷把榆林乃至除固原以外的陕西其他卫所全部交给展怀,这是超出很多人想像的。

邹阁老的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身为阁老,又是兵部堂官,他当然知道朝廷对于展怀的任命,这个任命,是内阁争吵几日后的决定,皇帝初时不答应,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又欣然应允。

庆王的目光在城楼下诸人脸上一一扫过,而他的脑海中却想起一件事来。

几个月前,他进宫给太后请安,刚巧太后身边的几个宫女正在收拾皮子,太后指着其中一张皮子,对欧阳嬷嬷道:“就这张吧,让庆王带回去缝件斗篷。”

他连忙谢过,笑着问道:“母后,辽东的进贡这么早就到了?”

他自是知道辽宁的岁贡还没有到,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太后抚摸着其中一张皮子,笑着说道:“芳仪刚走,这些皮子是展怀托她给哀家送来的。”

他有些奇怪,也走过来打量着这些皮子,问道:“陕西也有出毛这么好的皮子?”

太后似笑非笑,淡淡地说道:“哀家早就说过,那是头狼崽子,瞧瞧,狼崽子终于长大了。”

接着太后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啊,还有的历练呢。”

想到这里,庆王自嘲地笑了,展怀去宣府的事,太后是知道的,那些皮子不是陕西的,而是从鞑子手中抢来的。

而太后最后说的那句话,则是在说他还差得太多,至今仍然没能得到展怀的信任。

庆王的目光最后落到展怀头上,少年英姿勃发,镇定自信,对于突如其来的任命,他欣然受之,这是他应得的。

庆王微笑,好在当年他出手了,否则展怀早回福建,驯服一头狼崽子,远比让闽国公那头老狼归顺更容易。

献俘礼后,展怀便去兵部交了虎符,他在兵部逗留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回到了国公府。

展愉早已等了多时,兄弟二人在祖宗画像前上了香,这才坐下来说话。

展愉上上下下打量着展怀,笑着说道:“长高了,也壮实了,就是长得太过标致,难怪今天那些围观的人为了争抢掉到地上的荷包打了起来。”

被二哥这样打趣,展怀的耳朵都红了,他连忙岔来话题:“父亲和大哥有没有让人带信过来?”

展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道:“这是前天父亲让人六百里加急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