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袅自从有孕之后就被楚京舟千宠万爱,哪里受过这样的教训?这让她又想起了刚到侯府寄人篱下的日子。

争吵间,她和周嬷嬷动起手来。

可她毕竟是个娇弱的女子,在周嬷嬷这样做惯了粗活的婆子面前自然是不堪一击。

很快,她就被制服,嘴里嚷嚷着要把周嬷嬷发卖出去。

周嬷嬷冷笑道:「我是夫人身边的家生子、府里的一等婆子。纵然是你抬了姨娘也没这个本事发卖我,何况你现在连个姨娘的名分都没有,连个通房都算不上!」

周嬷嬷将她压到我婆母跟前去,玲珑正捧着痰盂侍疾。

婆母听完周嬷嬷说出的前因后果后,气得拿起玲珑手中的痰盂就砸在了鸢袅头上,大骂了一句:「白眼狼!」

鸢袅吓得跌坐在地上,腹痛如绞,被抬了回去。

楚京舟也被喊了回来,被婆母骂得狗血淋头。

玲珑的那碗血燕是从她的私房钱里出的,她从入冬起便生了不大不小的病,一直不见好,玲珑以人血入药,悉心照顾了她半月,她身体这才好了起来。

所以才多出了这碗血燕,谁知道鸢袅这样不懂事。

楚京舟再去见鸢袅的时候,少见得没有纵容她,反而在她说出要把玲珑发卖出去的时候狠狠呵斥了她一顿。

接连两次惊吓,导致鸢袅终究还是没能保住孩子,还未撑到一个月,就小产了。

她不敢恨婆母,更不敢怨楚京舟,她便只能将失去孩子的痛苦化成恨意加注在玲珑和周嬷嬷身上。

如今一朝得势,她自然要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我将侯府σσψ给我传来的信件递给了母亲。

母亲看完,唇边勾起轻嘲的笑意:「这样好的时机,不想着在侯府立足立威、拉拢人心,反而还在拈酸泼醋,真是蠢得可爱。」

她替我整了整肩上的狐裘,眼里浮现一抹柔软:「你姐姐入宫为妃,如今又为陛下诞下了子嗣,家中已经出了一个太尊贵的娘娘,不能再出第二个了。你爹又打了胜仗,我们家现在是烈火烹油,旁人看着是鲜花着锦,实际上如履薄冰,行的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

「你和楚家这门婚事,是如今我与你爹爹能为你订得最好的婚事,侯府不突出也没有太低于我们家,不至于太避嫌惹来闲话。你爹这次回来便要卸下兵权了,楚家在军营里几代都埋了人。」

母亲说到这里,声音冷了冷:「若有朝一日到了绝境,你姐姐的儿子与你的儿子,就是这京都最贵的两个儿郎。」

我身躯一震,明白了母亲的话。

若有朝一日,陛下不满意我父亲主动上交兵权,还是想清除我们家,那我的儿子,也就是楚家的嫡长子,届时便可起兵造反拥立我嫡姐的儿子为帝,保我一门兴衰。

楚家这门婚事,最深的利益,在于楚家在武将之中的地位。

「母亲,孩儿明白了。」

「嗯,子嗣的事情,有她帮你,万无一失。」

从母亲身后出来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这是你祖母从千里之外为你送来的好助手,叫绿衣。」

绿衣朝我嫣然一笑:「小主人,下药还是用毒,杀人还是毁尸,我都会。」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母亲,这当真是我的好助手。」

我抬眸眺望廊檐外,极目望去,密布的白,金贵的狐裘已经抵挡不住凛冽的寒风了,侯府的天也要变一变了。

那株妖艳的荷花,已经开得过了头了,是时候该修剪了。

6

收拾完周嬷嬷之后,鸢袅便对着玲珑下起手来,她随意扯了一个背夫偷汉的理由就要把玲珑发卖出去。

玲珑投了井,被婆母派人救了起来,可事情却闹得人尽皆知。

不知情的人报了官,此事惊动了京兆尹,鸢袅和玲珑一起被带走了。

正在礼部司忙得脚倒悬的楚京舟听说后差点气得吐血,连官服都来不及换,就赶了过来。

鸢袅在公堂上拿出玲珑偷汉的证据,京兆尹不说话,楚京舟自己脸都绿了。

没有一句话能经得起推敲。

京兆尹遣散身边的人,将他们带去了后院,给楚京舟倒了茶:「表哥,表姐在闺中时素有名声,国公夫人体弱多病,府内大小事务都是我表姐在管理,她是出了名的善持家啊。」

楚京舟有些羞愧地捧着茶杯:「你表姐,她、她去寺庙给兄长祈福去了。」

他哦了一声,继而笑问道:「不知是哪座寺庙,让我夫人也去和表姐做个伴给边关将士一起上炷香,也算是一份心意了。」

楚京舟嗫嚅启唇,却说不出来话。

我和母亲对侯府宣称的是去寺庙为在边关的父兄祈福,并没有告知他们我们去的是哪一座寺庙。

京都郊外寺庙成千上万,有名的古刹也不下百座。

楚京舟不在意我,自然也不会关心我的行程。

我这个笨蛋夫君被问得哑口无言,偏我表弟不放过他。

「表哥,我表姐在闺中也是万人求的好女,她是国公府嫡次女,嫁给你是下嫁,难道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吗?她之所以选择嫁给你,只是因为喜欢你而已,你就算是不喜欢她,也该给她正室的尊荣。你让一个妾室管家,还闹出这样的事情来,马上就是京察大典了,你难道想被吏部那些老古董参一本吗?」

楚京舟抬起脸,有些怔愣:「她怎么会喜欢我?」

表弟叹气:「四年前,她在去上香的途中遇到山匪,是你救下了那辆马车。」

楚京舟惊醒:「是她!」

「表哥,你好好对我表姐,她是个温柔良善的女子。若她对你死了心,和离了,国公爷的前女婿,谁还敢嫁给你做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