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1 / 1)

飘飘 陈飘飘陶浸的 1918 字 7个月前

陈飘飘是以什么心情说“要不不回去了”,她那时根本不是无所谓,她是被折磨得带着微弱的希冀,希望陶浸救她,她想求陶浸救她。

这些,陶浸统统不知道。

陈飘飘望着陶浸,鼻子一酸,眼泪也争先恐后地涌上来。

“你也没有告诉我。”

陈飘飘哽咽着说。陶浸事业上的难题,陶浸因为陈飘飘的冷落而受到的委屈,陶浸有多爱她,她也没有跟陈飘飘说。

“你答应过我,要告诉我的。”陶浸执拗地望着她,颈部剧烈地吞咽,鼻尖红了,声音也哑了。

“陈飘飘,以后冷了,要告诉我,饿了,要告诉我,不开心了,难过了,无聊了,被欺负了,都要告诉我。”

陶浸带着哭腔,一字一顿地重复。

她冷了,没有告诉她,饿了,没有告诉她,不开心了,难过了,无聊了,都没有告诉她。

她被欺负得走投无路,仍然没有告诉她。

她最会装的就是若无其事,甚至还记得给她带稻香村。

陶浸的理智被完全击溃,掩着自己的脸,痛哭出声。

她说错了,陈飘飘不是对疼爱她的人最不心慈手软,她对自己最不心慈手软。

从秦超到那位骚扰者,从脊柱受伤到酒精性胰腺炎,陶浸无法想象陈飘飘还经历过多少次这类事件,光想一想她都难以承受。

陶浸突然很恨陈飘飘,她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把这些伤害都像扔在袋子里一样,掏来掏去,面无表情。

她的面无表情,她的沉默,都是一把刀。

陈飘飘望着陶浸,很想说点什么,可她开不了口,眼泪一颗一颗地滚,哭起来像设定好的程序。

她拉起陶浸的手,帮自己擦眼泪,陶浸转脸,心痛难忍地望着她。

最后将手停在陈飘飘脸边,绝望地低声说:“杀了你。”

杀了她吧,承诺的永远做不到,不让陶浸哭做不到,对陶浸坦白做不到,好好照顾自己,也做不到。

陈飘飘眼里的泪珠掉落,哽咽:“杀了我吧。”

杀了她吧,杀死没有陶浸的陈飘飘,她过得太痛苦了,恨不得死掉。

第94章

记忆也是会长大的,小时候是五彩斑斓的画片,越长大越懒得涂抹,渐渐凝固成黑白色。

陈飘飘想起那个咬着虎口,娇声说“杀了你”的小姑娘;

陶浸想起那个在上床下桌的宿舍轻捏她的脸,轻声说“杀了你”的小姑娘;

两个人想起在课桌边轻敲三下,无声说“杀了你”的小姑娘。

当初的玩笑话,现在的剜心话。

陈飘飘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哄陶浸和哄自己,第一次这么无措,只能拉着陶浸的手给自己擦眼泪,这是她能想到的最软弱的示弱方式。

陶浸也第一次知道,原来爱一个人,是能爱到恨的。自责与痛楚虐杀了她的情绪,她没办法再校准自己的心境,被纵横交织的天罗地网缠到喘不过气。

她掩着眼睛哭,又抬起头来,胳膊支撑着身体,望着黑漆漆的电视屏幕,安静地哽咽。

陈飘飘走到她面前,蹲下,扬着一张泪脸,小声说:“我以后都会告诉你。”

当年她没有真正答应,现在答应了,用喑哑的声音。

“我是一个防备心很重的人,”她在黑暗里说,“我从小就坏,我想要很多好东西,但我未必觉得它们真的是好东西。”

“我喜欢跟人争,跟人抢,喜欢别人喜欢的东西,喜欢别人口中的好东西。”

其实她不喜欢吃炸酱面,可舅妈防着她的样子,在说那是好东西;其实她对房子没有那么大的需求,可舅舅图谋的样子,在说那是好东西;其实她不想进娱乐圈,可那些看不起她出身的人,在说,往上爬才是好东西。

甚至当年追逐陶浸也是一样,她不了解她,也没有真正接触过她,就因为所有人都说,陶浸很迷人,她就想要跟陶浸谈恋爱。

“我以为,这些是我的虚荣心,但不是,”陈飘飘眨下一滴眼泪,“这是我的匮乏,我的缺陷,是我二十多年都走不出去的一片沼泽。”

“我没有正视过自己的价值,我不觉得我真正值得被爱,被珍惜。”

“所以我要用很多别人认为的好东西,来给自己上价值。”

两行眼泪坠在她漂亮的脸上,像一串脆弱的珠翠,小狐狸拥有完整的画皮,却缺乏生而为人的灵动的眼珠子。

陶浸心都快碎了,隐忍地望着她。

“外婆爱我,可她养育我,是因为血缘,因为我妈妈生了我,”陈飘飘覆住陶浸的手背,“所以你是第一个因为我是我,而爱我的人。”

“你知道我掐架的ID,你知道我爱说谎话,你知道我喜欢伪装,你都喜欢我;你被我提分手,你还喜欢我;你因为我哭成这样,”陈飘飘泣不成声,一字一顿地说,“你还喜欢我。”

“陶浸,”陈飘飘抖着视线,哭得难以自持,“以后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求你,可以一直喜欢我吗?”

喜欢我的年少与苍老,喜欢我的丑陋和美好,喜欢那个我自己都不喜欢,自己都有些讨厌的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