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怎能和他们一样?我们可是天地生养的,就算是帝君辈分也小了一轮,怎么也得给几分薄面吧?”谢遥冷哼,拎着酒坛子豪饮一口。

谢盈看了眼首位上闭目独坐的男人,轻笑:“我可不会觉得他会给你薄面。帝君大人,铁面无私得很。”

谢遥失望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不站在自己这边,愤然离去。

琼台仙宴说到底不过是让仙君们一起品茶论道,熟络关系,以便更好各司其职的交际场。

谢盈喝完最后一盏茶,只觉索然无味,起身走出殿外径直离开。

望舒殿的夜尤为清冷。

自他忘记前程往事到今夜,已过去一月有余。

他甚至因此事暗中找过药尘仙君,可神仙失忆闻所未闻,也说不出个好歹来,人家只好劝他,福祸相依,记不起便罢了。

也罢,若是什么重要的事,总会想起来的。

“谢盈!”谢遥的声音远远传来,可她身上那股属于曜日的灼热光芒却已逼至身前。

谢盈随手拿起一本书盖在眼前,“曜日仙君很闲么?”

“喏,你的生辰礼。”谢遥将一枚通体血红的戒指丢进他怀里,“这可是太白仙君从南边寻到的好东西,听说戴在手上便可看见隐形的魂体,有了它,谁都别想潜入望舒殿偷看你,我费了一番功夫才抢来的。”

谢盈因容貌太盛,每次出门都会引起九重天的小仙看花眼,然后做出些让人无奈的事来。

七日前,便有一位刚飞升的仙君听闻望舒仙君姿容,竟用了隐身术法,潜入温泉池中欲一睹芳泽。

即便这种行为并不包含欲望,只是过分热情的欣赏,也难免让谢遥火大。

“神仙的生辰,是为了让下界凡人在此日供奉,以获取功德法力。”谢盈无奈道,“不是用来过的。”

“你年幼时肉身未成形,可是日日央求我带些好玩的玩意给你。”谢遥皱眉,“怎么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那时不过是一团灵气,天地间混沌未开,自是瞧见什么都新奇。”谢盈垂眸抚摸着怀里的血玉戒,将其戴在食指上,又从怀里摸出一把白玉扇,“太白仙君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仙君,若他告到帝君处,会给你带来麻烦,将此物赠与他算是安抚。”

“以后,不用送了。”

谢遥沉默地接过白玉扇,一言不发走了。

此后一年,谢盈都没再见到她。

谢遥的脾气,一向如此大,一年了气都未曾消。但一年对于神仙而言,不过弹指间。

再次听见她的消息,是在谢盈刚拉完望舒马车回来,瞧见曜日殿的仙童焦急地在他殿前等候。

一见到他,便匆忙道:“望舒仙君,大事不好了,还请您救救曜日仙君!”

曜日仙君在九重天,几乎无人敢惹,定是出了大事。

“昨日仙君在行驶太阳马车时,路遇一凡间修士被几个魔族男子戏耍凌辱,一怒之下动了手,由此延误了太阳升起的时辰……”

“擅离职守的仙君都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南天门罚跪,可曜日仙君如此要强,认为自己是救人,宁死也不会受此惩罚,错上加错,按律当打入轮回道,帝君已经在南天门准备行刑了,求您去救救她吧!”

【第77章 第77章 惩罚还是弥补】

谢盈赶到南天门时,已有许多仙君前来旁观。

只是每个人脸上皆是冷漠,仿佛即将被处刑的人,不是昨日还相谈甚欢的同僚,而是一棵草,一朵花,凋零便凋零了,被人踩碎了便踩碎了。

在今日之前,他也是他们其中之一。

银发黑衣的男人背对他,手执一柄通体银白,长达七尺的长剑,而男人身前,是被捆仙锁束缚着的谢遥。

谢遥满脸激愤,仍旧不服气,“帝君要罚,也该罚有罪之人,我延误日出时辰,是为救人,何错之有?!”

“凡人自有凡人的命数,别说凡人,便是我等仙君,也各有各的缘法,那凡人修士被魔族欺辱,本就是天命注定的结果,需要你去救?明明犯错,还不知悔改,依我看,帝君还是罚轻了!”太白仙君冷哼一声。

“太白,你分明就是惦记着我夺你宝物的事,今日公报私仇!”谢遥斜斜看着他,分明被束缚,却满眼冷笑,“按你所说,你被我夺宝,也是天命注定的结果了?”

“你”太白仙君气的吹胡子瞪眼,“你仗着自己是鸿蒙初开时的仙君,便如此强词夺理,在帝君面前也敢妄言!”

帝君淡淡扫了他一眼,太白默默闭上嘴。

帝君:“曜日……”

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谢遥打断。

“我便是被打入轮回失了神格,也不会承认自己有错!”谢遥猛的抬头,“不能庇护苍生,还做什么狗屁神仙?”

“我若是那凡人,碰见个见死不救的神仙,只当是往日的供奉都喂狗了!”

谢盈停下步子,闭了闭眼。

他的阿姐,日日与他说做神仙要抛却心肠,只管冷心冷情,结果到了自己这里,却又并非如此。

“帝君,天道旨意一下,您还犹豫什么?”太白仙君道。

男人执剑的手微抬,刚要挥出一道剑气,却又被一柄飞来的剑硬生生挡住。

“谁?”

众人纷纷转头,想要一探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敢挡帝君的剑。

“望舒仙君?谁把消息告诉他的?”有人窃窃私语,“这下怕是有的麻烦瞧了。”

谢盈抬手召回佩剑,走到谢遥身前站定,隔着南天门朦胧的白雾与帝君遥遥相望。

“干扰刑罚者,视为同罪。”帝君看着他,银色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影,没有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