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光亮，叶绍远重新看见了江重意。

冷色荧光照在她的脸上。青与蓝的颜色射来，如仙境迷雾，如梦虚幻。

江重意背对着他，玩起了手机。

叶绍远躺着，只能看到江重意的脸颊上微微突出来的那点肉。

他把手搭在江重意的腰上。

江重意身体一重，转身面对叶绍远，道：“现在还早，十点都还不到，我不困。”

叶绍远闻言，一时间沉默回想，之前叮嘱她要早睡的次数是不是过频繁，导致她潜意识的抗拒。他认为次数是不多的，但江重意对此的警惕是真真切切的。

叶绍远温声道：“朝着我，我想要看着你。”

江重意掖好被子，将手机设置调了又调，直至屏幕昏暗无比。

叶绍远道：“好暗，看得到吗？调亮吧，不会打扰到我的。”

江重意乖巧地答道：“看得到。”

叶绍远问：“我可以抱着你睡觉吗？”

江重意道：“不可以。”

叶绍远再问：“为什么？”

江重意道：“我等一会儿要去放手机，会吵到你的。”

“那么……”叶绍远欲言又止，视线飘忽，半晌，打定主意，看着江重意道，“放好手机之后，可以抱着我睡觉吗？”

刚才怨屋里暗，叫他看不清江重意。现在又嫌有光亮，把他用轻快的玩笑语气说话，但面上黯然失色的模样照给了江重意看。

他略微的感到难堪，反正不抱希望，索性闭眼。

听完话的江重意，眼珠朝上，越过叶绍远的臂膀望一隅灰墙，思索了一两秒，有了答案。可目光转回去，看见的是叶绍远闭上了眼。

江重意忽的没劲了。她刚才想得可认真了，却不想叶绍远只是戏谑她。她埋怨他，于是松开手机，直勾勾地望他看。

叶绍远长相俊逸。江重意的爸爸夸他“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江重意在夜里看他的睡容，比白日里多了疲弱。

有次，叶绍远说他有段时间到了晚上就害怕，害怕睡觉。

“年纪青青的时候起不来，定了很多闹钟，加上压力大，晚上难睡着，经常是天破晓了，我才慌慌张张地睡去，没睡多久又该起来去工作了。久而久之，梦里也是一堆闹钟和工作，一点声响都能吵醒我。很烦。”

江重意静静听着他忧愁百叹。之后，她尝试了熏香安眠，按摩放松。叶绍远笑着接受她的安抚后，起身展示了一遍她刚才的一系列动作。江重意发现，叶绍远比她做得熟稔多了，顿时大窘。叶绍远看着她，不禁笑出了声。

现在回想，江重意也发窘，不能再看叶绍远，脸烧得发烫，低下来降降温。

第0097章 九十七、抱抱睡觉

江重意把头低下来，瞧见的是叶绍远的小臂。叶绍远将他的手搭在她的胯骨上，于是他的小臂横在他们之间，泄力地垂着悬空着。

江重意看不见他的五指，仅能见到手腕，大骨架，连腕骨沟都凸出明显，叫一些人心神向往。

叶绍远的手腕上有一道疤，长长的淡淡的，不能完全消退。

那是很多几年前的一次下乡，他使着农具，不小心伤到了自己，因为农具上有泥巴和其他脏东西，当时清理不干净，那时候村附近只有诊所，打不了破伤风，只能开车几小时去医院……

叶绍远越说越远，从伤口扯到了工作，遗憾和愧疚使他越来越惆怅。

江重意听着。

“……让他们迟了一年才脱贫成功。”叶绍远终于发现了眼皮耷拉的江重意，轻轻一笑。

江重意回忆起来，也是轻轻一笑。

除了那节手腕，被子里一片漆黑，江重意看得眼皮渐渐沉重。她打算睡觉了。

头埋在被子里难以呼吸，江重意把头抬起来。温凉的空气进入鼻腔。江重意感到一阵清爽，不由得深呼吸。

窸窸窣窣的声音，叶绍远竖起耳朵来听江重意的动静，听她不知道为什么而悠悠笑了，听她钻出被子，微微甩甩头发，重新躺下，安静一会儿。

叶绍远想要笑，因为他感觉幸福。但是他一笑，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让江重意知道他还醒着，一边羞耻，一边假装镇静端庄。

喉结上下滚动，叶绍远无声地咳了两声，憋住了笑。

然后，感受到江重意单手抱住了他，温热的手心贴着他的脊椎，额头虚虚靠着他的胸膛，整个人几乎是依偎在他的怀里。

原本搭在江重意腰上的手滑落，落到她的身后，使得他也在拥抱着她。

叶绍远不知道他该不该醒来，借口是手掉下去，他惊醒。醒来之后呢，江重意该忸怩不安了。想了想，叶绍远呼出几口气，决定一动不动。刚下了决定，又思考一动都不动是不是太假太僵硬了。

江重意浑然不觉，叶绍远起伏的胸膛，扑面的温热，和清淡的紫罗兰花香，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紫罗兰花香是江重意洗浴时候用的沐浴乳的味道。叶绍远不太爱清甜的花香，他常用的是另一瓶香根草味道的印着法文的沐浴乳。但偶尔，江重意会从叶绍远身上闻到温暖柔和的芳香，那是紫罗兰花的香。

江重意很喜欢，歇心闻着闻着，便睡着了。

叶绍远却睡不着了。

他压抑着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重，吵到了江重意。

垂在江重意身后的手一直在动着指尖，反复确认着与江重意之间的距离，愈来愈大胆，叶绍远愈来愈清醒。

直到指尖摆到了江重意，戳到了她的腰，叶绍远瞬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