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祁宸用照片轻拍了一下他的额头，好笑道，“有这么惊讶吗？”

他却笑不出来，阵阵凉意从心底升起，流窜到四肢，半晌，才哑声问，“为什么……”

霍祁宸搂紧他有些发颤的身体，安抚地拍着他的背，“我爸是个gay，当时同性恋还不被世人广泛接受，我爸和他的同性恋人挣脱不了世俗的枷锁，分手后那个男人被他家里人送出了国，我爸接受我爷爷的安排，娶了牺牲老战友的女儿，也就是我妈。”

林序然只觉得手脚愈发冰冷，紧紧抱住了霍祁宸，“你妈妈……”

霍祁宸笑了一声，说不上是什么意味，“我妈什么都知道，她是自愿的。”

“我妈从小住在霍家，和我爸是青梅竹马，她很喜欢我爸，结婚前夕，我爸和她坦白自己的性取向，她还是选择义无反顾嫁了。”

“她以为自己能改变我爸，以为有了家庭，我爸会被掰正。”

“刚结婚那几年，他们确实很好，就像正常的夫妻，恩爱温馨，还生下了我，我妈，我爷爷，甚至是我爸，都觉得一切都回到了最正确的轨道。”

林序然眼眶有些发热，“那为什么不这样保持呢？”

既然选择了建立正常的家庭，连带着自己也欺骗过去了，为什么又要打破？为什么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

“我五岁那年，我爸那个同性恋人回来了。”

霍祁宸的语调低了一点，但依然像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带着一身伤和严重的精神疾病再次出现在我爸的面前。”

“原来当初他不是自己选择出国的，他和家里抗争过。但是失败了，被强制送到了国外的戒同所里，在里面受到了长达六七年的非人折磨，千辛万苦才逃了回来。”

“他的悲惨遭遇和我爸的家庭美满对比起来，很轻易就把我爸拖进了愧疚悔恨的深渊，我爸在家庭和一身伤的前任恋人之间选择了后者。”

林序然的眼泪控制不住滴下，攀上他的脖子，试图从他颈窝旁汲取温暖，细微哽咽问，“那你和你妈妈怎么办？”

霍祁宸轻轻捋着他柔软的发丝，“我小不懂事，对我没什么影响。”

“骗人，怎么可能没有影响，你那么聪明，肯定很早就懂事了。”

霍祁宸顿了顿，垂下眼帘，“好吧，确实有影响，我妈接受不了自以为掰正的丈夫又和前任搞在一起，精神逐渐崩溃，把气撒在了我身上，说我留不住我爸的心，就虐待我，我小时候很惨的。”

林序然从他怀里坐起来，捧着他的脸，送上心疼的亲吻。

他弯着眼，加深了这个吻。

亲完以后，林序然又缩回他的怀抱，环紧他的腰，啜泣着说，“好可怜。”

“是啊，我好可怜的。”霍祁宸靠回床头，“她不给我吃早饭，午饭，然后晚上我爷爷就把我接走了，我遭受了长达半天的虐待。”

“……”林序然拧了一下他的腰，又轻轻揉了揉，说得再轻松，伤害还是明晃晃摆在那里的。

“后来我妈去找那个男人，想求他放弃我爸，结果在看到他和我爸滚在床上，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彻底崩溃，回到家就自杀了，幸好张姨及时发现，救回来了。”

“那个男人知道以后，内心备受折磨，在我妈的病房前跪了一晚上忏悔，第二天就留下遗书消失了。”

霍祁宸说着说着都想笑，“他说是要放手，想死不悄悄死，还留封遗书，其实就是逼着我爸做选择呢，我妈疯了，他也早就疯了，我爸也跟疯了，确定我妈没有生命危险后，把名下的财产都转给了我妈，找那个男人去了，最后被发现两个人抱着跳崖了，尸骨无存。”

“这就是他们三个人荒谬的爱恨情仇。”他云淡风轻地总结，“为了所谓的爱情，连命都不要了。”

第44章 我想给你当老婆

林序然心里却很难受，不知道该说谁最悲哀。

霍祁宸拭去他眼角的泪，“我都没哭呢，你怎么哭这么惨啊。”

他红着眼眶，“你不难受吗？这件事里，你是最大的受害者啊。”

“可能小时候会因为没有个完整的家庭而难过吧，后来懂事了就没什么感觉了。”

霍祁宸说的是真话，“我五岁之后就一直在老宅长大，和我爸妈之间的感情很淡薄，结局都是他们自己选的，自己承受就好了，我爸和他念念不忘的前任死一块也算瞑目了。”

“那你妈妈呢？”

“我妈在国外疗养院住着呢，我爸都死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但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明知道我爸是个gay，还非要嫁给他。”

林序然抓紧他的胳膊，眼里浮现惴惴不安的泪光，“那你妈妈不是很痛恨同性恋吗？如果他知道你和我在一起……还有你爷爷……”

“别多想。”霍祁宸安抚道，“所有的事情我都会解决的，你只要好好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的事他们管不了，弯了就是弯了，他们妄图找同妻掰直一个gay那一套用不到我身上。

纵使全部人都反对，我也有能力护着我爱的人幸福快乐一辈子，我不是我爸，我不会走上我爸的老路。”

林序然默默缩近他，“哥哥，抱。”

他收紧手臂，下巴抵在毛茸茸的脑袋上，“宝贝是在心疼我吗？”

“嗯，心疼。”

“那就把身体养壮一点，让哥哥多疼疼。”霍祁宸又不正经了，“哪有人一晚上晕两次的。”

“……”林序然眼眶还憋着心疼的泪，听到这话，硬是憋了回去，羞恼揪住他的耳朵，“你怎么还好意思说的！你一点都不心疼我！我都晕了！”

他笑着压下林序然，“抱歉，太上头了。”

“哼，你起来，我要睡会觉。”

“还没说完呢。”

霍祁宸啄着林序然嫩白的脸蛋，“霍锦辞还和你说了什么？”

“哎呀，痒……”林序然偏头躲着，“没说什么了啊，把照片放下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