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宁一口气才下去,还没等回屋呢,就见着李中手底下的小内侍一溜疾跑来了:“太子殿下!”
小内侍气都没喘匀乎,瞅了一眼见没外人,才弓着身子断断续续道:“皇上晕倒了!”
昭阳殿崔贵妃也是一宿未睡,直等着皇帝回来呢,结果却等来了皇帝又晕倒的消息,当下便是一着急。
却不意起的猛了,竟是一脚踩空,身子噗通一声摔倒,脑袋不偏不倚的磕在了床柱上。
惹得值夜的大宫女一声尖叫:“娘娘小心!”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等赵长宁夫妻两个火烧火燎的赶到乾清宫,便听见说皇后娘娘起的急了不小心摔着了脑袋,晕了。
皇宫里两个主子全都晕了,无人主事,霎时乱成一团。
“都闭嘴!”赵长宁面色沉沉吼了一声,当即便道:“秦太医和苏太医留下,成太医去瞧瞧母后!”
说完便铁青着脸拂袖进了内室看皇帝去了,然后就见成太医从内室出来。
“都不许乱,各司其职!”代璇板着脸对吓得僵住了的宫女内侍们吩咐了两声,又招了昭阳殿过来报信的两个宫女,命她们领成太医去看皇后。
乾清宫的大太监李中和管事姑姑此刻都在皇帝跟前儿忙活,一时顾不到,代璇也不去添乱,索性便留在了外头坐镇。
不一会儿功夫,便见秋水姑姑面有哀色的走出来:“参见太子妃,请恕奴婢失礼了。”
代璇哪顾得上计较这个,直接便问道:“父皇可还好?”
秋水眼眶泛着红,闻言却是没有回答,而是道:“皇上已经醒了,吩咐请诸皇子公主并三位阁老速速进宫。”
代璇不由得一愣,心里却是骇然,皇帝向来大权在握,三位阁臣虽然名望高,但并不能掣肘皇帝,皇帝想要做什么,竟然要阁臣在场?
然而却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下去了,一回头就看见赵允临衣衫凌乱的从拐角跑出来。
“六嫂,父皇好端端的怎么会晕了?”赵允临说着话,还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他年纪已经不小,也要出宫开府了,不过因着今日大喜,又喝的醉了,才留宿宫里,却不意半夜被人轰醒,听见皇帝好皇后都晕了。顿时吓了一大跳。
再者因为他住的地方略偏,与乾清宫和昭阳殿成一直线。是以先去探望了皇后,才匆匆跑过来。
只是静嫔和醇王的事情乃是大大的丑闻,又如何能宣之于口?就是赵长宁,怕也是讳莫如深的,代璇怎么敢说。
当下便只是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父皇已经醒了。约莫没有大碍罢?”
代璇眼睛闪了闪,她倒是不盼着皇帝死,但她心里确实有很不好的预感,导致这话说的实在是不能叫人放心。
不过没有皇帝宣召,赵允临也不敢乱闯,只好急乎乎的在外头转圈圈。
冷风乍起。代璇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站在这只有成亲那日才进来过一回的宫殿里,代璇只觉得灯光呜咽。阴沉的过分。
不由得扭头去看内室的门帘,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赵长宁自从进去后就不曾出来过,到底是如何了?
很快,宫外的皇子公主们并几位大臣都先后到达。几乎个个都是心神不宁面色不定。
诚王妃大着胆子悄悄问了代璇一回:“太子妃,皇上的情形究竟如何了?”
代璇只是一脸肃穆的摇头:“不知,等罢。皇上既是把大家叫来。必然有吩咐的。”
而此时在内室,赵长宁却没有代璇那般淡定,而是一脸悲戚的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皇帝。
“父皇……”名字在北疆能止小儿夜啼的太子,此刻也哽咽了。
皇帝抓着赵长宁的手,用力握着,颤抖着嘴唇道:“莫做、小儿行状。大宋江山、朕就交给你了,守好她!”随即便看向李中:“唤、他们进来!”
李中会意。便出门去叫了众人进来,一下子便把内室填的满满了。
“父皇!”赵允临素来受宠,这会子也是首先憋不住,扑到皇帝床榻之前,泪水开始噗噗的掉。
因着上次景山之事,赵允临适逢其会,是知道皇帝的身体状况的,眼下看皇帝这样,惊骇之余自然悲从中来。
皇帝只是轻轻拂过了赵允临的手背,随后便目光便投向了三位阁臣。
李清三人自是不敢怠慢,当即便跪下了,却见皇帝张着嘴似乎有话要说但又说不出来,手指却吃力的朝脑后弯了过去。
李中连忙上前,顺着皇帝指的地方找出来一个长形的锦盒。
皇帝眼神又落到了赵长宁身上。
这个,怕就是遗诏了!
赵长宁接过那似乎有千斤重的锦盒,紧紧抿着唇跪在皇帝床前,沉声道:“父皇放心!”
似乎有了这一声保证,皇帝就真的放心了一般,竟是唇角微弯,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父皇!”
“皇上!”
哭声骤起,众人霎时跪了一地。
九声丧钟响起,传出了皇宫,传遍了整个京城,传遍了整个天下。
皇帝驾崩。
而此时,方才醒过来又匆忙赶来的皇后,则是满脸泪痕的瘫软在了乾清宫门外。
泰元三十年深秋十月,秉政长达三十年的泰元帝驾崩,时年六十有七,谥曰武。威强睿德曰武,是为宋武帝。
泰元三十年深秋十一月,宋武帝太子赵氏抚宁于京郊祭天,宣布即皇帝位,随即大赦天下。后尊皇后崔氏为太后,册太子妃李氏为皇后,长子赵旭为太子,次年改元熙宁,是为熙宁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