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最热闹的中心,却是在离凤榻不远的一张铺着厚厚绒毯的紫檀木罗汉榻上。

皇帝司马庞,脱去了威严的龙袍,只穿着舒适的明黄常服,盘腿坐在榻上。

他怀里抱着一个裹在明黄色云锦襁褓里的小小肉团子

刚出生三天的皇子司马全。

此刻的小皇子,正闭着眼睛,小嘴有节奏地一嘬一嘬,显然是在睡梦中回味着刚才那顿丰盛的“御膳”。

司马庞小心翼翼地抱着,姿势僵硬得如同捧着一尊易碎的琉璃盏,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他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儿子那张红扑扑、皱巴巴的小脸,眼神里充满了初为人父的、近乎痴迷的探究和一丝……委屈。

“唉……”

司马庞忽然长长地、极其幽怨地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凤榻那边。

他抬起头,看向徐如,俊朗的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阿如,你瞧瞧这小子!朕都守了他三天了!除了吃就是睡!醒了也是闭着眼找奶吃!朕这么大个活人杵在这儿,他连正眼都不肯瞧朕一眼!”

徐如刚喝了一口汤,差点被他这哀怨的语气逗得呛出来。

她放下汤碗,无奈地白了他一眼:“陛下,他才出生三天!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呢,能看清什么?您当他是神童吗?”

“话不能这么说!”

司马庞立刻反驳,抱着襁褓往徐如那边挪了挪,献宝似的把儿子的小脸凑过去,

“你看你看!他这鼻子,这额头,多像朕!将来定是个英明神武的……”

他正说着,怀里的司马全小皇子似乎被打扰了美梦,

极其轻微地皱了皱那几乎看不见的小眉头,小嘴不满地瘪了瘪,

发出类似“嗯~”的一声微弱抗议。

就这么一个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表情和小声音,落在司马庞眼里,却如同平地惊雷!

“!!!”

司马庞整个人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儿子那皱起的小眉头和微微撅起的小嘴,连呼吸都停滞了!

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阿……阿如!你……你看到了吗?!他……他皱眉了!他还‘嗯’了一声!他是不是在回应朕?!他听见朕夸他了!他是不是也觉得朕说得对?!”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抱着襁褓的手都在抖,

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眼眶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声音哽咽:

“他……他看朕了!他刚才睁眼了!他看朕了!朕的儿子看朕了!”

他一边喊着,一边把脸凑近襁褓,试图让儿子再“看”自己一眼,

全然不顾自己九五之尊的形象,笑得像个傻子,眼角甚至有可疑的水光闪烁。

徐如和旁边的赵普、侍女们都看得目瞪口呆。

赵普连忙递上一条干净的丝帕,憋着笑:

“陛下……陛下您擦擦……小皇子这是……这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动作……”

“你懂什么!”司马庞一把抓过帕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眼睛依旧舍不得离开儿子,

“朕的儿子!朕能不懂吗?!他就是看朕了!就是回应朕了!你看你看!他笑了!他是不是笑了?!”

只见司马全小皇子在睡梦中似乎梦到了什么好事,小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露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昙花一现的“笑容”。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司马庞的“慈父”火焰!

“哈哈哈哈!笑了笑了!朕的儿子对朕笑了!”

他抱着襁褓,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在殿内激动地踱步,仿佛抱着稀世珍宝在巡视他的王国。

他时而低头对着襁褓傻笑,时而抬头对徐如炫耀:

“阿如!你看!他笑得多好看!像你!这鼻子嘴巴像我!这拳头!多有劲儿!将来定能开三石弓!”

他轻轻捏了捏儿子那只从襁褓里伸出来、紧紧握成小拳头的手,

那小手仿佛感应到父亲的触碰,无意识地对着空气挥动了一下。

“哎哟!他在跟朕打招呼呢!”

司马庞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忙把那挥动的小拳头包在自己温热的大手里,宝贝得不行,抱在怀里再也不肯松手了。

他踱到徐如榻前,献宝似的把襁褓递过去:

“阿如,你快看!他多可爱!多精神!比朕御花园里那些名贵的牡丹花骨朵儿好看多了!”

徐如看着眼前这个完全沉浸在“傻父皇”模式、智商直线下降的皇帝,再看看他怀里那个睡得正香、浑然不觉自己已被亲爹“过度解读”的儿子,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额头隐隐作痛。

司马庞几乎长在了未央宫,批阅奏折的地点也从御书房移到了徐如榻前的小几上。

此刻,他正一手抱着吃饱喝足、睁着乌溜溜懵懂大眼睛好奇“巡视”宫殿的司马全,另一只手极其别扭地握着朱笔,试图在一份关于漕运的奏折上批注。

“哎哟,朕的小祖宗,你看着点!别抓朕的笔!这朱砂弄脏了你的小手可不好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