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麻利地打开车厢后挡板,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抬出三个大小不一的、包裹着红绸的木箱。
箱子看着不大,但抬箱子的两人脚步沉稳,显然分量不轻。
他们径直将箱子抬进了医馆,在堂中空地上一字排开。
“哎?这是干什么?”张丰看着突然出现在医馆堂中的三个红绸箱子,手里的蒲扇差点掉地上。
老嬷嬷上前一步,亲自解开了第一个箱子的红绸,掀开箱盖。
“嘶”
只见箱内整整齐齐码放着数十匹锦缎!
流光溢彩,花样精美,有雨过天青色的云锦,有灿若烟霞的蜀锦,还有细腻温润的苏缎……
每一匹都散发着华贵的气息,绝非市井可见!
老嬷嬷又解开第二个箱子的红绸。
箱盖一开,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药材盒。
盒盖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形态饱满、色泽纯正的野山参、纹路清晰的鹿茸片、晶莹剔透的燕窝、还有几匣子张丰一眼就认出是贡品级别的阿胶!
第三个箱子也打开了,里面是几个精致的紫檀木小盒。
老嬷嬷随手打开其中一个,顿时珠光宝气晃花了人眼!
里面是一套赤金镶嵌红宝石的头面首饰,簪、钗、步摇、耳珰一应俱全,做工极其精巧,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医馆内瞬间鸦雀无声。
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张丰,抱着胳膊的手都放了下来,花白胡子抖了抖,蒲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瞪着那三箱子东西,嘴巴微张,半晌才挤出一句:“……乖乖!这‘薄礼’的薄字……是‘气势磅礴’的‘礴’吧!”
语气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肉疼。
张丰是主张该收钱收钱,但这阵仗也太吓人了!
张蔷更是张大了小嘴,看看这个箱子,又看看那个箱子,眼睛瞪得像铜铃,小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惊呼出声。
京城的贵人们果然出手不凡!
徐如看着眼前这足以让普通人家倾家荡产都置办不起的“薄礼”,眉头紧紧蹙起。
徐如上前一步,对着老嬷嬷深深一福,语气坚决而清晰:
“嬷嬷!这礼太重了!徐如万万不能收!老夫人已赐下随身玉佩,徐如已深感惶恐。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老夫人安好便是对徐如最大的回馈。这些贵重之物,还请嬷嬷原样带回!”
老嬷嬷似乎早料到徐如会拒绝,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更加恳切:
“徐医女,您千万别这么说!救命之恩,岂是一块玉佩能抵的?老夫人说了,这些东西都是她的一点心意,并非世俗黄白之物可比,请您务必收下!否则她老人家心中难安,于养病也无益啊!”
她搬出了老夫人的健康做理由。
徐如依旧摇头,态度没有丝毫松动:
“嬷嬷,老夫人厚爱,徐如心领。但医馆有医馆的规矩,诊金之外,概不受礼。这些东西,徐如实在不能收。老夫人若是觉得过意不去,日后若有邻里街坊需要看诊,多替医馆美言几句便是最好的谢礼了。”
她的话滴水不漏,既表明了立场,也给了对方台阶。
老嬷嬷看着徐如坚定的眼神,知道在礼物上是无法说服她了。
她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无奈,叹了口气,不再坚持。
老嬷嬷转身,从怀中取出一份烫金的大红请帖,双手恭敬地递到徐如面前。
“徐医女高洁,老身敬佩。”老嬷嬷话锋一转,笑容重新浮上脸庞,
“既然徐医女执意不收谢礼,那这份请帖,还请您万勿推辞。我家老夫人感念您的恩德,又觉与您甚是投缘,特意在家中备下薄宴,想请您和张小娘子过府一叙,当面致谢。老夫人本想亲来相请,奈何身子尚未大好,大夫叮嘱不宜出门吹风,故而只能命老身代劳。万望徐医女赏光!”
徐如看着那制作精美、散发着淡淡檀香的请帖,如同看着一个烫手山芋。
赴宴?
去一个深似海的贵胄府邸?
这其中的牵扯和麻烦,她避之唯恐不及!
徐如下意识地就要再次拒绝:“嬷嬷,老夫人盛情,徐如感激不尽。但徐如只是一介医女,身份低微,实在不敢登贵府高门,打扰老夫人清净。老夫人心意,徐如已收到,还请……”
“徐医女!”
老嬷嬷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急切,
“老夫人一片诚心相邀!她老人家一直念叨着您的恩情,说若非您妙手回春,她怕是……怕是……”
老嬷嬷眼圈微红,声音哽咽了一下,
“如今她身子未愈,心中又挂念此事,若您连这小小的宴请都不肯赏脸,她老人家心中郁结,恐……恐于病情大为不利啊!”
老嬷嬷再次精准地戳中了徐如的软肋医者仁心,病人的情绪和康复!
这一招“病情相挟”果然奏效!
徐如伸出去准备推拒的手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