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找我。”
青喧的声?音蓦的自净室外传来,陈思聿倏忽回过神:“去书房等我。”
青喧在外面应了声?是,之后便传来脚步远去的声?音。
陈思聿从水中起来,然后换了身干爽的衣袍去了书房。青喧和?青肃二?人?已经等在那?里了,见陈思聿过来,青肃按照惯例给陈思聿呈上一盏茶。
陈思聿接过茶盏的同时,扔下了一个说字。
青喧立刻上前从善如流道:“禀公子,属下按照您的吩咐,昨日将严书耀绑起来之后,就?又带人?将严书耀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挖了个底朝天。属下查到,严书耀除了好男风之外,私下还有许多病态的癖好。而且他手上还沾过三条人?命,一个是南风馆的小倌,另外两个是严书耀自己买来的娈童。而这两个娈童,最开始都是以伺候笔墨的由头买进?府的,后来在严家待了一段时间?,严书耀就?将他们安置在了外面的宅子里……”
“人?证物?证都找到了?”陈思聿打断了青喧的话。
“都找到了。”
姜宝颐是陈思聿的逆鳞,严书耀敢对她下手,陈思聿是绝对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但青喧却还有另外一层担忧:“公子,严御史是太子殿下的人?……”
若陈思聿将严书耀的罪行公之于众,那?么严御史恐怕也?会受牵连,到时候太子那?边只怕不好交代。
陈思聿用盖碗将茶拨开,面色寡淡道:“太子殿下那?里不用你操心,你再替我去办一件事。现在你带着严书耀和?你手上的证据一起去见严御史。”
“去见严御史?!”有那?么一瞬间?,青喧觉得自己听岔了,但对上陈思聿的神色,便瞬间?知?道自己没听岔,“那?见了严御史,属下要怎么说?”
“什么都不用说,将人?和?证据交给他便是。”
青喧顿时懂了,陈思聿这是要将选择权交给严御史,同时也?是要给严御史一个大义灭亲不牵连自身的机会。
毕竟作恶的是严书耀,若由别人?弹劾检举,那?么严御史定然会受牵连。可若是严御史这个做父亲的自己大义灭亲,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青喧高高兴兴的接下了这个活,然后拉上青肃给他帮忙去了。
严书耀消失了整整两日,但严家上下却无人?报官,概因昨晚陈思聿让人?将严书耀绑起来之后,让人?给严家人?传信,说严书耀与友人?游玩去了。
再加上严夫人?如今还病着,压根就?没有精力分辨这话的真伪。还是这天夜里,严御史自官署回府,发现严书耀又不在府里,发火遣人?出去找才惊动了严夫人?。
严夫人?身上本就?不爽利,再加上知?晓了严书耀好男风一事,此时早已是心力交瘁。可她知?道严大人?的脾气,所?以压根就?不敢在严大人?面前表露分毫,只拖着病体劝道:“老爷,您消消气,儿子如今也?大了,他出门应酬交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如今又没入仕,所?谓的应酬交友,不过是同人?胡闹取乐罢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在府里多看几本圣贤书。”严御史原本还想?再斥责几句,但见发妻脸色蜡黄,想?着如今她抱病在身,索性便忍了下来,携着发妻坐下,又换了话题,“前段时间?,你不是同我说,他与向家的女娘相看了,两家都满意?,说是要开始议亲了,如今走?到哪一步了?”
“没、没成。”严夫人?磕绊道。
严御史顿时拧起了眉毛:“不是都开始议亲了吗?怎么又没成了?”
“向家那?边说,他们二?人?的八字不合。”
严御史虽然不管内宅的事,但他也?知?道,议亲之前两家都会找人?合八字的。如今议亲议到一半,突然说八字不合,这摆明了是借口。
只是严御史还没来得及问,有仆从跌跌撞撞跑进?来:“老爷,夫人?,公子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了,你这么慌慌张张做什么?”严御史呵斥道,“让他过来见我。”
“老爷,公子这会儿怕是不能来见您,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严御史见这仆从连话都说不利索,当即便将他呵斥了一顿,然后甩袖径自去了前厅。
前厅里灯火寥落,青喧和?青肃皆一身黑衣立在厅堂上,乍一看,仿若是来勾魂夺命的鬼差。但严御史这人?向来行得正坐得端,他向来不惧怕鬼神这些,在上台阶时他甚至还皱着眉吩咐:“将前厅的灯笼点亮些。”
青喧和?青肃听见严御史的声?音,齐齐转过身来,行了个礼:“严御史。”
借着堂中稀薄的灯火,严御史认出了青喧:“你是陈思聿的人??”
“是,在下奉我家公子之命,来给严御史送些东西。”青喧说完,先是将记载严书耀这些年种种罪行的证据交给严书耀,末了又补了句,“顺便将令公子送回来。”
话落,他们二?人?行了个抱拳礼之后,便径自离开了。
而青喧和?青肃二?人?走?了之后,严御史才看见严书耀倒在他们身后。
不放心的严夫人?跟过来时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严夫人?顿时扑过来,痛心疾首道:“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娘啊!来人?呐,快去请大夫,快去报官。”
“请大夫,先别报官。”严御史也?发话了。
管事的忙去照办了,严夫人?则哭着吩咐,让小厮将严书耀抬回去。可是严书耀被用了刑,给他上刑的是刑讯老手,他们都是挑看不出伤,但痛感?最强的地方上刑,小厮甫一动他,严书耀就?被疼的直呻/吟。
“快放下快放下。”严夫人?又忙让小厮将严书耀放开,只满脸心疼问,“儿啊,你哪里疼?你跟娘说。”
严御史此时没空管严书耀,他拿着青喧先前交给他的纸张走?到灯笼旁,借着烛光一目十行看了下去。
越看严御史的脸色越难看,到最后更是成了铁青色。
看完之后,严御史直接冲过来,对着本就?疼的呻/吟的严书耀狠踹了几脚:“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读的是孔孟之道,学的是圣贤书啊!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事情来呢!!!”
严御史是文人?,且极为注重脸面,在教养子嗣上他向来是以说教为主,从未动过手,这是第一次。
严夫人?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立刻扑上去,用自己的身躯紧紧护着严书耀:“老爷,您消消气!您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没把他教养好。”
“夫人?,你走?开!我今天非打死这个孽障不可!我严家百年清誉啊,就?这么毁在了你这个孽障的手里了!!!”
严御史这人?古板迂腐,在别的同僚三妻四妾时,他却只守着发妻过日子,既不纳妾也?不狎妓,为人?又是出了名的两袖清风和?臭脾气。他的日常基本就?两件事:上朝弹劾违法乱纪的同僚,下朝回府看圣贤书。
对于严书耀这个儿子,他更是从小亲自教养,希望严书耀长大了之后,也?能如自己一样报效朝廷肃清朝中的不正之风。
严书耀倒是如他所?愿的成了谦谦君子,他一直十分欣慰。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这个谦谦君子只是假象,严书耀内里却是丧尽天良!
“三条人?命!其中还有两个是你的书童!你怎么下得去手!!!”
严御史这话,恍若一道惊雷,猛地在严夫人?耳边炸开。严夫人?顿时怔愣在原地,唇角哆嗦着问:“老爷,您不是在生气,他去南风馆一事么?”为什么突然又冒出三条人?命出来?!
严御史嗬哧嗬哧的喘着粗气,没有回答严夫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