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行见其离开,一步一步沉稳走近案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长指骨节分明拿起桌上兵书?,翻页去看。
寂静的营帐中有窸窸窣窣的翻书?声响起,但不同寻常的却?是今日男人的翻书?声快得出奇,显然是心思?不再此种,未看几字又是翻页。
堆满兵书?的书?案后,谢衍行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其他任何?。
可到底心中抵不过愈来愈激烈的独占欲,让他彻底的不安起来。
想起刚才易锦书?所说嘉蕊担心囡囡想着要去看望她这话,心中不由生出一股火。
依譁
这个世间上姜如雪有着许多人的关心,而他不同,他现在只?有姜如雪了。
若她也要离他而去,那么他是会?死?的。
即便?昨夜与脑子“不清醒”的自?己战斗了一夜,告诉自?己不能?这般去做,去禁锢她的自?由,让她伤心,但今日一早起再见姜如雪面容,他又是沦陷了。
他们现在的情况不同常人,即使他对她放心,心里头却?是有一只?被压抑在笼中的巨兽一直被困住。
他告诉自?己,他没?有错,十几年的经历告诉他,要想一个人永远的爱自?己就得让她日日待在自?己身边,让爱意愈增愈烈。
但他又不舍见姜如雪伤心,退却?一步。
既然她不愿日日与他再营中待着,那么他便?告假一段时日,陪她在府。
那这样,熟悉的环境下,姜如雪应当会?乐得自?在一些。
他们之间的情况复杂得这般,本就很难又转机,要双方?都放下,更得要日日磋磨走在一起,时日久了,等他安心下来,人心自?见。
谢衍行手上吹起一脚的书?页无端被他撕碎。
外头有春风吹过,柳叶枝苗茂盛,而此刻的三殿下府中,正有人在此间跪了许久。
门内有小太监走出,手拿拂尘声音尖细,“谢大公子,殿下唤你进去。”
听着此话,跪在外头的谢衡远远终是扬起笑容,往里走去。
奢华贵气的宫殿之中,案桌上坐着一人。
一旦谢衡远见其人,复又跪下,言语灼灼,“殿下,臣有辱使命!”
黑沉的案桌后有一人手拿今日早刚被明昭帝批评过后让小太监送来的《礼记》,远远抛去,正中男人眉心。
略显细嫩的皮肤被书?皮的边角划破,流下几滴血水。
坐在上首身着富贵的男人怒气冲冲,“看你干的好事,彻底拔除了我的另一根线,还敢这般久才来和我请罪!”
沈心柔所在的沈家官职虽低,但到底是为他做事,他用的顺手了求到明昭帝面前为他们请旨,好不容易将沈家姑娘嫁入他谢大公子的后院之中,他竟然活生生地让人逃走了。
若无后果,逃走也罢。可偏偏他向明昭帝请旨,皇帝圣意,有人不尊便?是抄家灭族之祸。
于?是沈心柔这一次出逃正被他敌对的太子抓住把柄告到父皇的面前,父皇彻底将他这一条线拔除。
沈家之中,除去逃走的沈心柔一人,余下所有家眷具已被贬为庶人,不再堪得起用。
而如今跪在地上的男人,是间接的罪魁祸首。
谢衡远低下着头,漆黑的眼?眸在未明之处暗沉得要命。
他没?有回答三殿下的问题,只?是心中不断翻滚过怒气。
前世沈心柔待他好,今世这样不知?死?活,定是姜如雪所挑唆。
上辈子那个乖巧又唯他马首是瞻的姜如雪如今早已叛变,成?为了真心为他庶弟的人。
他不甘,不甘他说结局会?是如此。
因着他在府中消沉了许久,今日方?才振作起。
他要姜如雪悔,悔她上辈子将他杀害之罪。
前世死?在他手中的庶弟,今世也应当一般。
今世他活的恣意,无论做何?都有人去兜底,所以养成?了个狠毒却?无手段的心。
但他如今有前世记忆,忆中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在今世姜如雪嫁入定远伯府的第三年,他历经一场战争,因着有母亲家族前人培养,彻底变了脾性。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还是真心想和姜如雪在一起的。然而朝廷派他出战于?疆,将领是母亲那头的人,在沙场之中,他渐渐懂得了许多,同时也对姜如雪改观。
也就是那时开始,他就不满足于?姜如雪现今的身份,野心开始膨胀。
刚开始对谢衍行百般针对,是为怕父亲走后,谢衍行会?分去家财的一部分,所以才会?有这后来发现他的能?力,用语欺骗,替他谋仕途再抛之大吉之谋。
但未料谢衍行的能?力竟是比他意料中还要意外,而如今他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谢衍行的身上。
他要他死?,要姜如雪后悔。
现在他有那份沙场经验,性子早已和往日让他们所习惯的不同。
他懂得忍辱负重,所以今日是特来向三殿下请罪的。
“三殿下,何?不把目光放在活着的人身上,或许更有用呢?”他不再惧怕狐假虎威,迎难而上。
突如其来说话言语的改变让三殿下觉得惊诧,“我从不掺和你们家事,但你已是三番四?次让我给你收拾了许多烂摊子,你凭何?让我再相信你?”
话语一落,谢衡远提手袖边抽出一把匕首,匕首刀锋尖锐,在三殿下的目光下,谢衡远左手紧抓刀锋,右手大力滑动,手掌伤口的血珠不断流下在四?处,瞬间让三殿下瞪大了眼?。
谢衡远忍着剧痛,语气坚定,“这处若再给殿下添麻烦,臣自?将此匕首从掌中挪移到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