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想到?明明出手阔绰,但寿安院上下却都对?此反应平淡的谢老夫人?送的那些礼物,郑柔心中不禁得意又憧憬。
其?实,祖母这回顶着嫡母的不快,与其?他姨娘的羡慕嫉妒恨,送她到?谢府之?前,已对?她将?所有?事都说得明白。
她已经及笄,如今到?了该找人?家的年纪。
原本郑柔应该如其?他庶出姐妹一般,找些门当户对?的家族里的庶子,或者门第稍低郑家一些的嫡子定亲成亲,平淡地了此一生?。
可是,她偏偏生?t?了一张与嫡姐郑氏相似的容貌,有?了拥有?无尽尊荣富贵的机会。
心情?欢喜澎拜的郑柔,想到?从前姨娘正?得宠时,被府中其?他几个姨娘设计陷害。
明明那柳姨娘是个命薄福薄的,自己不小心落胎后血崩而亡,但偏偏她爹信了那些所谓的“证据”,也觉得是她姨娘害了柳姨娘。
郑柔想起这件事,心中便觉得愤愤不平。
这件事之?后,她姨娘受了杖责,被禁足关在破败荒芜的院子里,因?为姨娘受伤后不曾得到?及时医治,身体孱弱,容貌不复,又因?为他们被关起来,长年累月见不到?父亲,已年老色衰,疾病缠身的姨娘,自己,与弟弟,过得水深火热,还不如府中得脸的婆子。
想到?这里,郑柔不由得忽地笑了一下。
瞧谢老夫人?今日的态度,今后,她定是可以扬眉吐气?了。
而郑柔离开寿安院后,谢老夫人?倚靠在床头软枕上,接过女使奉过来的一杯温热蜜水,慢慢喝着。
想到?谢老夫人?方才对?郑柔的态度,晓得自己猜测得并不曾出错的嬷嬷,不由得愈发?踌躇迟疑。
她想要劝谢老夫人?还是莫要插手这件事,若家主想要纳妾,太太怎能拦得住?同样的,家主直至今日,仍旧如上回五公子出生?前一般,心念不动,便是老夫人?有?意要将?郑家姨小姐送过去,恐怕也是无用?,只会教太太对?老夫人?这个婆母心生?芥蒂。
只是……
只是,想到?谢老夫人?固执的性格,嬷嬷在心中轻叹了口?气?,还是作罢了。
虽然谢老夫人?不喜太太这个媳妇,但,家主的话,她老人?家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家主若无意此事,但愿这件事不曾传到?太太耳朵里,不曾在府中掀起波澜,便被家主化解了罢。
此时此刻,自是不晓得嬷嬷心中在想什么,谢老夫人?喝了一口?杯盏中的蜜水,心情?畅快,温热清甜的甜饮入腹,愈发?惬意微眯眼眸。
谢老夫人?并非与卢宛有?深仇大恨,但她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媳妇,那般受夫婿宠爱疼惜。
哪家的妻子不是温柔小意,宽宏大量,她是这么过来的,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瞧见不用?熬,日子便过得自在轻松的,自是心中不快。
当然,这些稍有?些阴暗的心思,谢老夫人?不会对?任何人?表露出来。
更何况,便是没有?这一条,如今卢宛身怀六甲,却一直霸着老大这种事,她已经不是头一回做了,之?前她怀着璟儿也是这般,如今胎象不稳,竟还敢旧态复萌,真是教人?不耻。
还有?,卢宛以为府中其?他人?都是睁眼瞎,可以被随意糊弄过去的傻子吗?
直至今日,对?卢宛,谢老夫人?心中仍旧常有?鄙夷翻涌,尤其?是在想到?今年年宴上,卢宛又与自己的二孙子谢弦接触,真是个招蜂引蝶,水性杨花的!
想到?因?为这件事,卢宛竟还险些小产,谢老夫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屑的同时,愈发?不喜卢宛的不守妇道。
而郑柔则大不相同,她的出身与背景,谢老夫人?已差眼线去打探,想来最?多十天半月后,便会传来详尽的消息。
不过,那般怯懦温顺,又尚算知书达理的女郎,定也是被好生?教养长大的,不是那种上梁不正?下梁歪的。
……
翌日清晨。
见与大儿子一道来给自己请安的卢宛向自己规矩行礼后,已经告辞离开,谢老夫人?心中轻嗤一声:算她识趣。
见大儿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谢老夫人?收回看着媳妇离开背影的视线,对?谢行之?微微一笑。
其?实,谢老夫人?心中,对?这个冷肃冷凝的儿子,是有?些若有?似无畏惧的。
虽然大儿子待她尚算亲近尊敬,但,放在平日里,谢老夫人?鲜少插手谢行之?的事,更多的时间,反倒对?他的话听从有?加。
毕竟她已年老体弱,而大儿子如今手握重权,又春秋鼎盛,还是那么个冷得教人?不敢靠太近的性子。
只是,心中一肚子恼火与窝囊气?,谢老夫人?且先顾不得这个。
除了晨省昏定,她鲜有?机会见到?大儿子,而大儿子每回都与媳妇卢宛如胶似漆,如影随形似的。
方才她淡淡开口?,教卢宛先走一步,自己有?话要说,大儿子看着便要教卢宛留下。
所幸卢宛自己识趣,温柔笑着安抚住大儿子,自顾自先走了。
下回再有?这样的机会,恐怕更是难上加难。
这般想着,谢老夫人?觉得自己不能再犹疑不决。
想了想,谢老夫人?望着正?看向自己的谢行之?,微定心神,将?自己与郑家,有?意将?郑柔送给他做妾之?事,一五一十说了。
待到?说罢这件事,终觉松了一口?气?的谢老夫人?,面色与目光镇定从容望着谢行之?,其?实心中已七上八下,有?些忐忑不定。
前厅中毕竟还有?几个女使仆妇,若谢行之?收了郑柔,谢老夫人?觉得皆大欢喜。
若他不肯收……
谢老夫人?心中真是有?些怕儿子不给自己面子,拂袖而去,或说些带着冷意刺意的话,教自己被落面子,当众下不来台。
可是出乎意料的,谢老夫人?等了片刻,却始终不曾等到?谢行之?的答复。
大儿子从始至终,只是神色冷淡凛冽如常,望着自己。
心中越发?觉得心虚与忐忑不定的谢老夫人?,面上仍旧佯作镇定,但额上却微有?细汗渗出。
她等了片刻,方才听到?大儿子墨眸凝着自己,仿佛能将?自己的心思无所遁形地看透,淡道:“宛娘如今胎象不稳,这种教她多思的事,还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