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苏漫雪怎样挣扎,姜子平的手已经扣住了苏漫雪的肩膀,被迫她转身离开,季桂兰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朝着门口的保镖扬了下头,几人点头跟着季桂兰回到公司,关上了公司的大门。
随着电梯的不断下降,苏漫雪的脸色渐渐变差,她没有问一句话,姜子平也没说什么。
苏漫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耳鸣,可能是今天所经历的一切超出了她对前二十年人生的认知。
她从小就是衣食无忧的存在,苏伟烨是她眼里形象高大的父亲,常华萍是那个有些唠叨但可以谈心的母亲,妹妹苏晴不管在学校表现如何回家路上都会给她顺路买一根烤肠。
她从小就以为人都会知道感恩,以为家庭是人最后可以倚靠的港湾,以为按部就班度过自己的人生是大多数人的常态。
大学毕业后她进入霁封一院,即使见证了很多生离死别,但依旧觉得人的本性是善良的。
她看过年轻的夫妻日夜守着父亲的病床前,即使老人瘫痪不能动一下,女婿依旧每天为他擦拭身体,女儿每天来送饭。
她看过身患绝症的男人头发已经几乎掉光,妻子日日夜夜守在病床前,四处借钱维持丈夫的生命,但丈夫心疼妻子的操劳,即使最后放弃了治疗。
当然,也有一个人来医院的孕妇,丢在医院没人赡养的老人以及刚生下就被丢下的孩子。
可这已经是她从前能想象到最大的恶。
直到这次协助调查,她才明白有些人在看不见的角落过着与她截然相反的人生。
她们无法饱腹,生来就被人唾弃,在工作场合被他人骚扰,被拐卖,被当成人们取乐释放压力的工具。
苏漫雪这一生被保护的太好了,她从前以为所有的小说和电影都是虚构,现在才知道显示原本她所以为的编写还要恐怖千倍万倍。
而那个一直保护她的父亲,甚至可能参与了这场闹剧。
48
苏漫雪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手抓住一旁的栏杆,姜子平意识到她情绪的不稳定扶住了她。
“没事吧?”姜子平担忧地看向苏漫雪,她的脸色看起来太差了, 远比他认识她最难过的时候更加苍白。
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在他没搞清楚事实之前,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漫雪心中的问题。
“一定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姜子平拍了拍苏漫雪的肩膀, “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你爸爸, 他不是这样的人, 有时间我们找他好好谈谈,他肯定会和我们解释一切的真相。”
苏漫雪抓住姜子平的胳膊点了点头, 身边的警员都和苏漫雪很熟,看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也都不好受, 但也都不知道用怎么样的语言来安慰此时的苏漫雪。
毕竟连姜子平都没有办法。
电梯门缓缓打开, 苏漫雪抬起头, 看见骆诽的脸出现在电梯外。
“其他的事你处理好,漫漫我先带走了。”骆诽莫名其妙留下这样一句话,还没等姜子平反应过来, 骆诽就拉过了苏漫雪的手, 直接将她拉出电梯。
“去哪?”苏漫雪一脸诧异地看向拉着他的骆诽, 不过她没有挣脱,而是任由骆诽拉着自己向大楼外走。
“不是想知道答案吗?与其等待和胡思乱想, 不如现在就问清楚。”骆诽直接摁响了停在门口的车, 他将副驾驶的门打开,护着苏漫雪的头将她放进副驾驶的座位。
苏漫雪的表情中还有些迟疑,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或者说, 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知道答案后的承受能力,她确实是信任苏伟烨, 但这种信任建立在他是一个父亲的前提下。
在他的工作层面上,苏漫雪对苏伟烨一无所知,她从来不太关注苏伟烨在工作中的状态,也不太清楚他每天都在做什么。
毕竟他的工作涉及到上层的很多机密,不可能回到家还和妻子孩子诉说工作中所发生的琐事。
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让人人信服,还让市里的领导夸奖和信任,做了什么事也说不定。
她应该知道吗?那些黑暗中看不见数不清的污点和墨迹。
不知什么时候,骆诽已经拉起了一旁的安全带,他的身体向前倾斜,直接把苏漫雪固定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苏漫雪回过头,看见近在咫尺的骆诽。
或许她应该问清楚,她应该像骆诽一样,有勇气面对自己的人生。
她已经是一个大人了,虽然这些年她被保护的太好,某种层面上还是一个孩子。
但人总应该有长大的那天。
或许就是现在,她是时候该长大了。
骆诽走到驾驶位坐好,并没有先系上安全带,而是拉开苏漫雪面前的抽屉。
抽屉里的糖已经被吃的所剩无几,骆诽随手拿起一个糖果,剥掉了外壳拿着糖纸递到苏漫雪嘴边。
“吃颗糖吧,你不是说过,吃颗糖心情就会变好吗?”骆诽看着苏漫雪一脸真诚,苏漫雪回过头,轻轻张开嘴咬住了他手上的糖果。
浓郁的蜜桃味像即将到来的春天,清甜又没有过分甜腻。
骆诽转身系上安全带,抬起手揉了揉苏漫雪的头发,“我现在开车,如果你不想去我们随时掉头。”
苏漫雪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转过头看向窗外。
车子启动,骆诽开车的速度不算太快,似乎是特意放慢等待苏漫雪的选择。
车窗外无数树干的影子不断倒退,天冷下来后,再高大营养丰富的树枝也变得干枯无比,树和人一样,都有属于自己的周期。
一年有四季,树木干枯后又生长的茂盛,茂盛后又逐渐凋零,反反复复。
像人的心情一样。
人不会永远一帆风顺,可能前一秒还一切顺利,下一秒似乎所有糟糕的事都缠绕而来,但慢慢的,缠绕在身上的藤蔓也会慢慢解开,解开以后就是新生。
“我决定了。”苏漫雪转头看向骆诽,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要找爸爸问清楚。”
她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或许在这个家里,她是除了苏伟烨以外最应该撑起整个家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