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作画?二郎有些意动。
谢笙看二郎带着浅浅期待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他想了想,问旁边站着的钱公公:“钱总管,我们可以去书房吗?”
“自然可以,”钱公公才应了下来,就见二郎拉住了谢笙。
“我带你去,我那里有颜料,”而后二郎也没管钱公公,直接就领着谢笙走人了。
在外头说一不二,无数人捧着的钱公公好脾气的跟在后头,并不过多言语。
在出来之后,谢笙看到外头庭中不少叶子已经枯黄,落了下来。
“不过是些没打扫干净的枯枝烂叶,有什么好看的,”这里的景色,二郎已经看过了千万遍,早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
“可是有画画用的材料啊,”谢笙眼睛发亮的停下脚步,“钱总管,能否为我们找一些浆糊?等下要用。”
等钱总管点了头,谢笙就拉着二郎到了树底下,去寻漂亮的树叶。
“没人规定画一定要画在纸上,画在树叶上也好看着呢。而且有些叶子也能拼成一幅画的,”谢笙招呼着二郎和自己一起寻摸合适的树叶。
起初二郎还矜持着不肯动,后来见谢笙寻到了不少好看的树叶子,便也跟着谢笙找了起来。
二郎没做过这些事情,但他对美感天生就有自己的领悟,寻到的不少东西都是非常别致的。不过这些东西大都是半黄了的,眼看就要凋零。
谢笙将一切看在眼中:“别动。”
二郎果真不动了。
“二郎你看,你手边那朵花可真漂亮,这是什么花啊,秋天也开了,”谢笙脸上满是惊喜,“我在家时,就常做些让我娘恨得牙痒痒的事情,不过我总会给她带些东西,要么是见到的花,要么是尝到好吃的饼,我娘都喜欢极了。再不会罚我的。”
二郎轻轻碰了碰手边的花朵,神色也温和许多:“是玉簪。”
“二郎你这种叶子找的太多了,”谢笙凑了过来,把自己手上的给二郎看。不管美丑,不管品类,什么样的叶子都有,就算是地上的杂草,谢笙都给摘了,“二郎你再采一点绿色的,绿色的在黄色叶子上对比才够鲜明,够好看。”
谢笙提醒过后,二郎果然也选了不少绿色的叶子,虽然和谢笙挑的一些嫩芽区别甚远,却已经称得上是有进步了。
“师傅,您方才说的东西已经备好了,”才先带着谢笙等人进门的小吴子,恭敬地来到了钱公公身边,手上还提了个空篮子。
“嘘,”钱公公不许小吴子再说话,而是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意看着二郎。
“殿下怎么能做这种事,”小吴子立刻紧张起来。
“主子的事情,要你多管,”钱公公喝退了小吴子,又看向了谢笙,“果真是个讨喜的孩子。”
小吴子被钱公公说了一句之后,就不敢再提。他看着二郎虽然手里忙着,可脸上比什么时候都更真切的笑意,也明白为什么钱公公会夸谢笙了。
许是因为生长环境的原因,二郎从生下来就只能呆在这狭小的天地里,唯一的游乐场所,便是冷宫。
他不能放纸鸢,不能做太多有声的活动,便是弹琴,也只能选在皇帝在宫里,且无事的时候。
过了一阵,见两个孩子手里的东西渐渐多了,钱总管便拿了小吴子手上的空篮子,走上前去。
二郎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篮子里,犹豫片刻,接过篮子,提到了谢笙身边:“手里拿不下了,可以放到篮子里。”
“谢谢二郎,”谢笙看了看篮子里的东西,在心里点了点,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和二郎一人一边提着篮子,“材料差不多了,咱们回吧。”
二郎显然也是头回有玩伴。
以往总是自己一个人做事情,突然有了人分担,二郎不自觉握紧了篮子,尽量和谢笙在同一水平线上活动。
感谢自己之前在蜀州和李夷玩的无聊过家家,谢笙心道。
那时候只是为了躲避两个姐姐的无聊捉弄,现在却派上了大用场。要不是之前就有积累,谢笙就算知道,也想不到可以用树叶子和画画来做游戏。
等进了二郎的书房,谢笙就看见榻上已经摆了好多颜料盒子。
听说现在这时候最好的颜料,所用的原材料都是最上品的宝石。面前这一堆原料,换算下来,轻轻松松置办一套房产不成问题。
许是先前已经见过了棋盘,此时再看见颜料,谢笙也能自然的忽视过去了。
谢笙和二郎上了榻,也没管什么礼节了,共同在一幅纸上作起画来。
这个是山川,那个是河流,小舟中间游,山中有人家。
两人一时用草木叶子,一时又用些颜料,不知不觉间,都沉迷进去,连屋子里什么时候进了人都不晓得。
朱王妃和朱氏兄妹见面,自然是很哭了一场,好容易才各自收住。
朱王妃一手拉着朱弦,一手拉着朱红玉,心里这才安定下来。
“自打你们出了京城,我便日日担心,分明是叫了人去护送你们,却不想高家人狠毒至此,竟要将我朱家赶尽杀绝,”朱王妃心里气愤,手上力气也重了几分。不过朱氏兄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是朱王妃自己反应过来,松了手上力道。
“听说你们进了南寨,我这心里就难受得厉害,一面庆幸你们逃脱了高家的追杀,一面又担心你们进了南寨之后会怎样。是我无能……”
“这怎么能怪您,”朱弦当初不是没有恨过这个姑姑,恨她作为王妃,由着高氏坐大,害了她的嫡长子,还害了自己的母亲。可真等到见面了,朱弦又发现自己其实不恨她了。
她失了娘家,失了自由,甚至连身份都没有一个。如今却能生下次子,端坐在这里和他们言笑晏晏,可见也是付出了不晓得多少。甚至于他和朱红玉能平安回京,也未必没有她的缘故。
朱王妃完全变了一个人,她从温柔似水,以夫为天的好妻子,变成了如今这个心有谋算,说一不二的娘娘。
“那时候的南寨,和咱们不通来往,外头都传南寨里头茹毛饮血,我心里自然也怕得很,可笑那时候我才明白,我不能再那么继续浑浑噩噩的了,”朱王妃的眉宇间满是坚定,“大郎去了,我如何能再害了你们。”
朱弦和朱红玉都没有作声,朱王妃也不需要他们的回答。
“听说你们父亲娶了个南寨的妻子,还生了个孩子叫李夷?”
“是,”朱弦面色平淡,“那时候我们也是走投无路,才进了南寨。南寨人有些排外,我们又什么都不懂,还带着红玉一个小孩子,日子过得艰难。”
朱弦说起自己一家以前过的日子,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什么表情也没有,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晓得,这不叫没事,而是已经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