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沈佳人身上。
只见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慢条斯理放下,“本宫怎么瞧着,冯昭仪这架箜篌很是特别,那金丝缠枝纹,青玉雁柱,可不是寻常物件能有的样式。”
冯昭仪连忙福了福身,柔声说道,“贵妃娘娘明鉴,臣妾前日准备献艺时,发现原本要用的箜篌被人恶意破坏,无奈之下,才向尚乐局借了这架先帝封存的贡品,只为能在太后寿宴上尽一份心意。”
“尚乐局的箜篌,不是先帝之物吗?”沈佳人嘴角扯出一抹笑,语气温和,似是疑惑,“先帝之物何等贵重,本宫尚且都没有这等权利,岂是你说借就能借到的?”
说到这儿,她对着温太后行了个微礼。
“太后娘娘,本宫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太后彻查。”
温太后听说有人敢私自动用先帝之物,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厉声质问道,“放肆!先帝之物也敢私用,当皇家规矩是儿戏?”
平日后宫妃子为了争宠,小打小闹不断,她尚且不予理会,可如今,居然敢动先帝之物,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纵然沈佳人没有要求彻查,她也不会轻易放过此人。
只是冯昭仪向来安分守己,断然不像是会做出这等事的人。
想到这,温太后重重一拍桌子,面露温怒道,“冯昭仪,此事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冯昭仪心下一惊,神色紧张地看向沈怀昭。
沈怀昭看着她一副无措的模样,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站起身,眸子平静无波,对着温太后道,“太后娘娘,去尚乐局借先帝的箜篌,是臣妾的意思。”
“你?!”
温太后脸色冷寒。
一个小小嫔妃,仗着陛下的宠爱,竟也如此无法无天了吗?
沈怀昭抬眸望着温太后,语速不紧不慢,“臣妾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太后寿宴将至,而冯昭仪手上的箜篌却遭人破坏,为了不让太后娘娘失望,才斗胆向尚乐局借了先帝之物。”
沈佳人嗤笑,“箜篌遭人破坏,可以请老匠师及时修复,这架箜篌乃是先帝之物,向来只供皇子公主使用,若是出了问题,你可知要担何罪名?本宫倒觉得,你分明就是仗着陛下宠爱,视后宫规矩为儿戏!该不是想献殷勤?”
沈怀昭看着她,神色仍旧是不卑不亢,直视着她,“臣妾若要献殷勤,又何必借冯昭仪之手?更何况,就算是为了给太后娘娘献殷勤,那又如何?犯了国法宫规吗?”
此话一出,殿内一片寂静。
沈佳人没想到沈嫔敢当众反驳,顿时气得不轻。
“好大的胆子!世上还有你这种不知廉耻之人!”
“贵妃娘娘纵然是陛下的宠妃,说话也要谨慎,今日是太后寿宴,若再这样平白无故地侮辱臣妾,臣妾便只能去找陛下做主了。”
“侮辱?”沈佳人冷笑了声,“不会被陛下宠幸了几天,你就以为自己可以无视后宫规矩了吧?”
“臣妾不敢!”沈怀昭对上沈佳人的态度稍稍恭敬了些,但也没有多恭敬,“向尚乐局借先帝之箜篌,是陛下准许的,臣妾不觉得自己有何过错,倒是贵妃娘娘,不仅当众污蔑臣妾,还口口声声说臣妾存有私心,是心怀不轨之人。”
第226章 裴珩擅闯朝阳宫:哪只脏手罚的她?
“陛下准许?”沈佳人满脸鄙夷和怒气,“且不说这个,那沈嫔为太后准备寿宴,连这双面缂丝屏风都未按时完工,还有这厨娘准备的膳食,竟都是太后娘娘忌讳的,你就是这般用心准备的?”
沈怀昭一时无言。
“陛下忙于战事,尚未回宫,你还能隔空请旨意不成?说不定就是偷拿的.....”
“贵妃娘娘说臣妾偷盗先帝之物,可有证据?”
这么着急想给她定罪?
还真是沈佳人一贯的作风。
沈佳人自觉看透了一切,冷然笑了声,“尚乐局的出入记录里根本没有这架箜篌的外借记载,先帝之物平白出现在你手中,不是偷窃是什么?分明是你们二人合谋,妄图用先帝之物在寿宴上博太后欢心!”
冯昭仪听闻,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明鉴!臣妾的箜篌确实是被人恶意破坏,根本无法使用,才会借用尚乐局......”
“够了!”
温太后冷冷打断两人。
在她看来,沈嫔刚入宫,凭着姿色得了陛下几分宠爱,便敢在后宫兴风作浪,而沈佳人贵为贵妃,执掌后宫多年,即便言辞有些莽撞,那也是为了维护后宫纲纪,并非有心之过。
孰对孰错,明眼人一看便知。
“沈嫔!皇帝远在边境,你还敢拿他当挡箭牌,分明是恃宠而骄!”温太后怒声道,“在此事调查清楚之前,罚你去佛堂抄写女诫百遍,好好反省反省,若真是偷窃,哀家定不轻饶!”
后宫最不缺女人,什么样的女人她没见过。
但如沈嫔这样的,她倒是头一次遇见。
像她这样的,要不就是太过隐忍,要不就是心机深沉,善于伪装。
但无论属于哪一种,无疑都不是好对付的一类。
沈怀昭懒得再理会这二人,行了个礼,“是,臣妾知错。”
随后在宫人的引领下,转身朝佛堂走去。
只是垂眸之际,是眼里一闪而过的轻蔑,还有冷意。
冯昭仪懵怔了。
合谋?
沈怀昭不该为自己辩解吗?
再怎么说,偷窃合谋的罪名也太重了些,若是认下,往后在这后宫还如何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