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则翰看着自己不必进去,面上神色一缓,急忙跟着徐则昱离开了。
等两人走得远了,徐则翰这才憋不住又问道:“到底如何了?”
徐则昱此时倒也不瞒着了,低声道:“陛下罚你官降一级,罚俸半年,上请罪折子。”
徐则翰听到这话,只觉得感激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是真没想到还能保住饭碗,看着之前徐则昱的神态,他都以为自己立刻就要滚蛋回家了。
“陛下仁慈,陛下仁慈。”徐则翰嘴里呢喃道。
徐则昱却没这么乐观,低声道:“这只是陛下的处置,明日只怕还有御史会参你,到时候可不好熬。”
徐则翰一听,原本兴高采烈的神色瞬间暗淡了下来,忍不住道:“那该如何?”
“明日不管御史说什么,你只管跪下认罪认罚,别的不要多言,我自有打算。”徐则昱目光沉沉,这许多年,别的不说,对于皇帝的心思的把握,却已经是有八九分火候了。
徐则翰听着这话,面色一白,但是处于习惯性的对徐则昱的信任,倒也不敢反驳,低声应了下来。
“我知道了。”只是这句话却说的虚得很,一点信心也听不出来。
徐则昱丝毫也不理会,心中却在筹谋别的事情。
皇帝今日对他如此宽和,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看起来这几日底下人的动作,也让皇帝心中生出了一丝警惕,倒是对自己这样没什么动作的人生出了好感,同时也就宽容多了。
不过这个也在预料之中,最为严重的,应当还在明天。
徐则昱目光沉沉的望着宫墙内外,今日他自告其罪,晋王那边只怕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他们肯定也会重新调整策略。
徐则昱都能想象得到明天会是怎样的情形,参他的人绝对不会少,罗织的罪名也绝对不会轻,自己给了他攻讦的机会,又坏了晋王原本的策划,那些嗜血的豺狼绝不会放过他。
徐则昱想到这儿,唇边露出一丝冷酷的笑。
那又如何呢?
他们争斗了这么久,这种事情也算不上少见,见招拆招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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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则昱和徐则翰就这般回了家,他们一回家,也没有遮掩,便召集了家里的人,将这次的事情说了清楚,当然除了长松受人指使这一节。
家里的人听了皇帝对徐则翰的处置,倒也都松了口气,原以为牢狱都迈进去半步了,没想到最后却只是官降一级。
刘氏更是拖着病体过来,听完了之后,面色都红润了几分。
说完了话,徐则昱便离开了,他还要为明天做些准备,人总不能去打无准备之仗。
家里人知道他有顾忌,所以也不留他,等他离开了,老太太这才看向此时一脸惭愧的徐则翰,沉声道:“则翰,你如今也该晓事些了,这次你弟弟贴了脸面给你筹谋一番,下一次你又当如何啊?”
徐则翰被老太太这般大庭广众的说教,面上羞惭的紧,但是也不敢反驳,只拱了拱手道:“这回是我的错,让您和家里人操心了,日后我定当谨言慎行,好好做事。”
“您能明白这个就好。”老太太叹了口气,心中依旧有些沉甸甸的。
若是放在以往,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徐则翰没脸,但是今日看着陈懿宁略显苍白的冷淡模样,还有徐则昱眉头紧皱的样子,她却知道,只怕三房那边是存了心结了,若是此时二房还和以前似的只当无事发生,只怕两房之间的心结会越存越大,到最后兄弟离心,家族不和。
这样的结果,是老太太不愿看到的,所以她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敲打徐则翰,只愿他真的能知道自己的错处,再不要搞出这些事,让别人受牵连了。
刘氏也是个聪明人,见着老太太如此说,便也急忙跟着表决心:“老太太说的很是,这次的事儿,不仅麻烦三叔奔忙,也麻烦弟妹跟着劳心劳力,是我们二房的错,我在这儿也多谢弟妹和三叔顾念着我们二爷和二房。”
神色恳切,陈懿宁看着,也觉得刘氏真诚的紧。
她微微笑了笑,柔声道:“二嫂客气了。”
别的却多一句都没有了。
刘氏心下一叹,却也再不多言了。
第329章 攻讦
陈懿宁和刘氏之间的话并未起什么波澜,但是坐在一旁的徐则翰听着却只觉得脸上发烧,他一个做人兄长的,不说庇护弟妹,还给自家兄弟拖后腿,这着实让他脸面上有些过不去。
但是再过不去,他也不敢多说什么,现在好悬保住了官职,若是再多话,惹恼了徐则昱,彻底放开手去,只怕自己十年寒窗就真的打了水漂。
老太太看着这个情形,心里也只能叹一声冤孽,再不多言了。
之后屋里的情势倒是冷了下来,老太太又嘱咐了几句家事,便也不再开口了,刘氏看着有些不像,知道只怕老太太没了兴致,也不好再多留,便起身告辞。
老太太原本就觉得有些疲惫了,自然也摆了摆手应了:“都回去吧,我也乏了。”
陈懿宁自然也跟着起身告辞,不过她还是等到刘氏和徐则翰都走了,这才从屋里退出来。
刘氏这会儿也看得出高低,并不敢和陈懿宁纠缠,只跟在徐则翰身后匆匆走了,而陈懿宁自然也脚步匆匆回了青梧院。
她这会儿已是有些支撑不住了,昨晚几乎一晚上没睡着,这会儿她已是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了。
她身后伺候的白芷,自然也知道陈懿宁身上不适,所以脚底下也走得极快,面上却闪过一丝担忧,今儿三太太并没有太给二太太脸面,也不知二房那儿会不会生出嫌隙来。
不过白芷操心的再多也无用,陈懿宁这会儿脚下疾走,已经是进了青梧院了。
一进院子,陈懿宁便只觉得自己已是有些撑不住了,白芷一看不对,急忙上前扶住了陈懿宁,低声道:“还不快来伺候太太歇下。”
白芷话一出口,底下的那些丫鬟仆妇这才如梦初醒,打帘子的打帘子,铺被衾的铺被衾,陈懿宁没一会儿就躺在了床上,意识也有些模糊起来。
“不要惊动家里人,且去灶上熬上汤,我起来了要喝。”话已经是有些微不可觉了,但是白芷自然听得清楚,急忙应了。
“太太只管歇息,奴婢都明白。”
陈懿宁听到这个应答声,也终于放下了心思,陷入了香甜的梦境中。
陈懿宁这一觉睡得极好,等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是有些暗了,而她却只觉得神清气爽,就是肚子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