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微微一颤。“还是妈妈眼尖。”
“你父亲也看出来了。我们太了解你。”
“哦。”
“自立知道吗?”
“知道。”
“你们怎么办?”
“他会对小娣视如己出。”
我一一如实作答。
“这。。。。。。怎么可能?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母亲不知道内情,自然不相信我的话,我应当怎么向她说呢?告诉他,其实我和袁自立互相亏欠,又互不亏欠?
“会的。他许诺过我。”
“男人的承诺你也信?以前,那个人也许诺过你――――”
“妈妈,相信我一回。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呢?”我打断母亲的话。她要说什么我都明白。原来,她也一直没有忘记过。原来,她也曾经希望我有个归宿,哪怕那个人在她看来九分不合格,但是有那么短短的一段时日,母亲也妥协过,也许,她也曾经想,就这样了吧,让子璇自生自灭去。
我真的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我和自立的婚姻,有那样多的复杂关系,如果把一切事情摊出来,父亲母亲会怎样想?袁家会怎么想?恐怕他们只会更加伤心罢了。至于小娣的事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一直拿不定主意,就怕有些事情说出来以后,牵扯太多,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秘密。
母亲还想说什么,抿抿嘴没有开口,停顿了一下才说,“也是,都到这个地步了。只要你过得好就行。无论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帮你。”
我泪盈于睫,为了母亲,父亲,为了他们对我付出的一切。“妈妈,过些天就要准备进舱,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么大的手术,紧张也是正常的。家里的事不必操心。我见自立待你们也好。”
“如果我有什么事――――”
“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她。”
。。。。。。
有一日中午吃过饭,我拉上窗帘和小娣一起在卧房睡午觉,最近容易瞌睡,毕竟身体状况不同以前。迷迷糊糊中,听见他们在客厅谈话。
“移植是国际上公认的唯一有可能治愈CML的治疗方案。”母亲的声音,他们在讨论我的事。
“风险有点大。虽然八个点相和,也算可以的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听说,在欧洲对于非亲缘供者提供的造血干细胞,八年无事件生存率是百分之三十八。”自立说。
“是,我也有些顾虑。”父亲的声音。
“最大问题是生存质量。有排异及感染等并发症因素。”母亲讲,“彻底治愈了,而且排异关也过了,并发症也好了,这样才算是无事件生存。。。。。。不过,只有这个方法能够彻底治愈。”
“也是,哎。”
。。。。。。
我对自立讲,也许是上帝觉得我们发誓的时候不真诚,惩罚我呢。自立却道,“若说不诚实,更应该惩罚我。他们看来,他犯下的罪,是对神的亵渎。”
他又托起我的脸颊,认真的看着我说,“子璇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家里一直催我早些结婚生子,也算是对他们的交代。”
“可――――”
“没有关系,他们管不到美国来。”
我稍微放下心。一直没有向自立讲过我和肖的事情,编了个简单的故事告诉他,男朋友和别人结婚了,他也没再追问,只说,既然大家都结婚了就算了,各有各的生活,他会好好照顾我们。
又一日上午,母亲请假和自立一起陪我去医院做检查,并着手办理入院手续,我们已决定过两天就住进来,准备进舱。折腾一上午还没完,母亲和我先回家,自立留在那里等着医院的人下午上班继续办手续。我吃完午饭以后便沉沉的睡去。一阵电话铃将我从梦中惊醒,迷糊中听见一串小孩子的脚步声,“HELLO。”居然是小娣接的,“妈妈――――”
“嘘!”母亲的声音,一定是怕吵醒我,叫小娣噤声。
母亲的声音很小,听上去象窃窃私语。我又迷糊过去。再一觉醒来也是下午三点半,小娣一人在房间里面摆弄玩具,不知什么时候,母亲已经出门去,奇怪。
番外五 尾声(下)
我很快住进医院,开始做移植前的各种准备工作。
我剃了大光头,戴着帽子。去N个科室检查身体,做了胸透,B超,肺功能,心脏彩超等,由于有一些别的小问题,需要先做处理,这样就忙了好几天。自立按照医生指示准备好大部分进无菌舱后需要的生活用品。毓辰又从北京过来一趟,她说等我的好消息。
明日将进舱。今天难得的好天气,秋高气爽,空气怡人。父亲母亲,自立,小娣一齐来了个大早,我住的单人病房不大,他们一来,显得特别热闹。大家仍旧找些轻松的话题和我说,母亲叫小娣将新学的儿童诗歌念给我听,咿咿呀呀的很好玩。不知不觉到过去两个小时。正和父亲攀谈得兴起,有人敲门,轻轻的三下,很有礼貌。自立过去开门。
这个瞬间,于我来说,应算我这一生中最为意外兼激动的一刻,来人还是那身熟悉的打扮,条纹衬衣深蓝西裤皮鞋擦得很亮,带着淡淡的香味,左腋夹着公文包,像是参加会议归来。
自立朝他点点头,又不知道应当怎样招呼。我惊慌失措的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那种感觉又开始重蹈覆辙。
还是母亲活络,“启华,你们两个老朋友聊会。。。。。。自立,我突然想起还有几样明天要带进去的东西没买,我们一同去商场看看吧。”
“好。”自立抱起小娣同母亲一起出去。
他看见小娣的那一刻,脸上泛起那种又惊又喜的神色,久久没有褪去。
“你来了。”父亲对他笑笑,算是打招呼。
“启华,好久不见。”
“你们聊,我出去办点事。”父亲缓缓退出房中。
一直害怕见到他,又好像一直都在盼着他来。
“你――――”我离去的太久,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