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佛跳墙 晚潮荆劭 3272 字 4个月前

晚潮看了一眼那支票,乖乖隆的冬,好多个零啊。至少七位数!果然不愧是准罗兆佳夫人,出手就是这么大一笔,可荆劭……他行吗?听上去那手术很复杂的样子。

话说回来,只这一张支票,就够别人一辈子赚的了,晚潮简直连口水都快滴下来了,真替他眼红啊……

“不是钱的问题。”荆劭这只猪,他居然还在拒绝,他有病啊,人家都说了,只要他肯去,不管结果怎样,钱都是他的,这种好事,换了是她,早就踩上风火轮飞身抢上去!反正那个罗兆佳,现在也是死马一只,说不定死马当活马医,运气好的话就真的活回来了呢?

就算救不了他,至少也得略尽人道嘛,他到底是不是人,怎么可以见死不救,看着人家死在那里!她知道,荆劭就是一根筋,那次手术失败,救不了那个生脑瘤的小姑娘,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简直快成了心理阴影。思甜说得一点都没错,他就是那种责任感泛滥的人,什么事都爱往自己身上揽,做人这样怎么行?会早衰。

“荆劭,你不会是嫌少吧?我现在就只能签这么多,不然……明天,明天一早我再补给你……”钟采几近绝望地看着他,“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万一他真的死了,我也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吧?”

荆劭心里忍不住一寒。钟采啊钟采,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心里想的,都还是她自己。

“咳!咳!”晚潮假装咳嗽,拼命朝荆劭使眼色,但他眉头微蹙不理会。

晚潮实在忍不住了。不是她要帮钟采,对,她其实也很讨厌这个女人没错,但现在是一条人命搁在那里啊!更别提还附送七位数的支票一张。最最重要的是,荆劭这一次是非去不可,他当初就是在那间手术室里,遭遇到那次失败,这件事他虽然不提,但是她十分的明白,在他心里,那间手术室,分量不一样。只有在那里,他才能真正找回他失去的信心,只有在那里,他才能真正地一洗前耻,做回原来的那个荆劭。他怎么可以不去?!

“荆劭”她溜过去,拉拉他衣角,非常时期就得用非常办法,荆劭这个人,固执起来就是九条牛也拉不回来,一定要讲究策略!

光是苦口婆心地劝他,要劝到什么时候?等他回心转意,只怕人家早就挂了。

荆劭回过头,“什么?”

晚潮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要开始煽动他了,神情一定要严肃,“荆劭,你该不会是心里记恨钟采,才这样对人家报复人家吧。”

“我哪有?”荆劭被冤枉了。

“我记得有人天天自己夸自己医德高尚,原来到了某些时候,还是会见死不救的。”

“什么叫‘某些时候’?”

“比如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时候。”晚潮的声音冷冰冰,“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啊荆劭,你自然不肯救他,对不对?”

“你……你说我……”荆劭额上的青筋一跳,“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谢晚潮,我跟你都……”他果然急了。

“是你现在这种做法叫人不得不这么想嘛。”晚潮摇了摇头,荆劭还是这样没长进,一着急舌头就打结,真没办法,“不然,我想不出什么理由,你这么坚持不肯去。开刀而已,这辈子你开了几百几千刀了,又不差这一次。除非……你是希望,他干脆死了算了?”

“谢晚潮!”荆劭喷火地咆哮。

“叫什么叫,早跟你说了,做男人是不能使这种手段的,这应该叫做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吧荆医生?”晚潮继续不愠不火地使着激将法。

真是……真是不可理喻……荆劭气结地怔在那里,半晌才迸出一句话:“不过是一个手术吗,你就睁大眼给我好好看着!”

他掉头就往门外冲,连外套都忘了穿,砰!门板反弹回来,一声巨响。

晚潮叹口气,明天要找维修工人来修门了,这么响,那扇门恐怕快要掉下来了。

钟采傻眼地站在一边,苍白着脸,连眼泪都忘了掉,“怎么回事,他他跑去哪里了?”

“当然是去救你的准老公。”晚潮对她笑了一笑。

钟采如梦初醒,匆忙跟了出去,难怪她看呆了,从来不知道荆劭会气成那个样子!他一向都那么理性……这位谢晚潮到底跟他犯什么冲啊?

“唉,赚钱,原来就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晚潮拿起桌上那张支票,翻来覆去看个清楚,小心收好,又捡起地板上那件荆劭的外套,也跟着走出门。

“就说嘛,男人这种东西,不逼他是不行的。”

中心医院,脑外科。

第一手术室里,无影灯亮如白昼,各种仪器正忙碌地运行,指示灯和屏幕上的信号不停地跳跃。

旁边无菌隔离室的玻璃屏外,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钟采紧握着双手站在最右边的角落里。气氛十分的安静,没有人说话,大家的眼睛都在投影屏上,盯着手术的进行。

“太快了,我看不清。”有人压低了声音,向旁边的人抱怨。

“那自然,荆劭主刀。”旁边的人轻声答,“不过没关系,做完之后可以再看一遍录影。”

“我真想象不出那种程度的颅骨骨折,要怎么处理?那些碎片……都快碎成渣了。”先前的人再度低叹一声。

“我倒觉得最难的是颅内止血。”有人小声接口,“只要碰到一条神经,就完了。”

钟采的手脚冰凉。他们说什么,好像一场声量非常低微的医学辩论,不知道哪一边对哪一边,无数个专用术语在她耳边滑过,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心乱如麻。

蓦然之间,时光仿佛忽然倒流回去,三年前,就在这里,一模一样的情形,一模一样的气氛,她忐忑地等待手术的结果,因为那手术的成败,就是她跟荆劭的成败。结果是,他输了。

上一次,她放弃了荆劭。这一次,如果他再输,那么她就要失去所有。

“喂。”有人挤过来,拍拍她肩膀。钟采恍惚地回过头,看见一张灿烂的笑脸。谢晚潮?

“你那什么脸色?放心吧,一定没问题。”晚潮小声地拍着胸口打包票。她怀里抱着一个大号的保温杯,另一手递过来一把糖酥小核桃,“吃点东西,定定神。”

钟采哑然,这里是什么地方,什么气氛?真亏她像个茶水小贩似的在这里分发零食。看她的样子,不像是站在生死攸关的手术室外面,倒像是周末进戏院去看电影。

“早就想看看荆劭在中心医院的手术台上,是个什么样子了。”晚潮喃喃自语,踮起脚尖张望,呵,看到他了。虽然那围在手术台边的一圈人,都穿着绿色的手术袍,帽子口罩加上头镜,包得密不透风,但是荆劭的背影还是一眼就认得出来。身边的助手飞快地给他更换着手里的工具,手术刀、止血钳、微波钻……有人读仪器,有人换血浆,他是众人的中心和焦点。

有部仪器的指示器忽然亮起了警灯,手术台两侧一阵小小的骚乱,荆劭抬起头说了一句什么,旁边立刻有人递给他一只透明管子,晚潮看见他把那根管子插下去不知哪里,有血浆被抽了起来,几秒钟的工夫,警示灯灭了下去。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手术如旧进行,荆劭的背影还是那么稳。

晚潮听见四周一片屏住了呼吸的寂静,接着又是一阵嗡嗡的低语。钟采快要晕倒一样靠在她身上,她忍不住摇了摇钟采的肩膀,“手术还没完,振作一点嘛。”

“我撑不下去了……太紧张。”钟采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真是的……晚潮叹口气,本来是没什么的,可是看钟采这样,搞得她也跟着紧张起来了。不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输赢倒是没所谓的事,反正大不了,荆劭还是回去开诊所,她只不过希望他明白,做医生是为了尽力救人,不是为了创造所谓的神话。

可是想不到场面居然搞得这么大……这么多人目不转睛,而且投影屏上那一片血淋淋不敢目睹的场面……原来这手术真的很有难度!

滴答,滴答,时针不紧不慢地走着,晚潮不知道站了多久,腿酸得快断掉,医生这种工作简直就不是人做的,动辄一站十多个钟头,难道他们的腿都是铁打的?里面的荆劭,已经是汗湿重衣。晚潮不禁内疚,都是她多事,就算再炖多少盅佛跳墙给他,只怕也弥补不了她的罪过……

很久之后,久到晚潮从头到脚都麻木了,总算听到“叮”的一声,红色的指示灯忽然灭了,钟采一把抓住晚潮的手,“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