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1)

笼中雀 姜灵洲萧骏驰 3011 字 4个月前

――现下陛下爱她好颜色,这般福气,可不能叫令冬毁了去。

荣华富贵当前,绛春的胆子陡然大了起来。她攥着汗津津的手心,对令冬道:“令冬妹妹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人呀,总是要往前看的好。我们是八|九岁便在一块儿的姐妹,可莫要因这件事生分了。”

说罢,绛春就哄得令冬跟她一块到后殿取羽披去。

一入那林子深处,绛春便落在了后头。左瞄右瞄,悄悄捡起一块大石头来,往令冬的脑上砸。连着哐哐两三下,待令冬满额是血地倒了下去,绛春这才松开了屏着的一口气。

她按捺着狂跳心脏,将石块丢在令冬一动不动的躯壳旁。

“令冬妹妹!反正你原本就执意要陪着太后娘娘,现在姐姐只不过是送你早一步去罢了!”绛春满面冷汗,声音颤抖不已。一会儿,她哆嗦着两条腿,噗通一声,在令冬毫无声息的躯体旁直直地跪了下来,叩了一下头,道,“我做姐姐的给你叩个头,你做了鬼,就跟着太后娘娘罢!千千万万不要来找姐姐!”

她哆嗦着身子站了起来,手往衣袖里揣去,摸到了一个香囊。这香囊原是谢美人之物,今夜宴席时滑落在座侧,绛春看着便捡了起来,还未曾归还给谢美人。

她将这香囊塞入令冬手里,这才慌张地看了看四周,理一理衣裙鬓发,急匆匆地提着裙角儿,离开了这片黑漆漆的林子。

绛春去了后殿,与后殿的内侍小印子话了会殿上之事,取了羽披,这才回了含章前殿,将物件奉给了毫州王。

谢美人那双水样柔的眼睛望过来,问道:“怎的去了这样久?”

“在后殿碰到了小印子,小印子问了奴婢这儿还差些什么,以是耽搁了。”绛春笑道。

“原来如此,小印子一贯有心。”谢美人清清淡淡地笑了起来。

含章殿内温暖如春,让绛春渐渐放下心来。她一眨眼,露出娇媚笑容,心里便忍不住乐滋滋地想出了日后做主子时颐指气使、锦衣华服的模样。

她不知道的是,皇后陆之瑶的软舆,恰好经过令冬所伏的林子附近。

陆之瑶穿一袭素莲色衣裙,髻上只佩了两对牡丹绕凤纹的白流绿玉发簪,不施脂粉,打扮极是素淡,腰间还系了一方洒了椒粉的帕子。她方在房太后灵前跪了小半日,眼下膝盖有些疼了,便早早地回宫里去歇息。

路过含章殿,她便听得那宫室里曲乐不歇,极是热闹。陆皇后不由蹙眉,道:“绕行吧,本宫这身打扮,怕是要扰了陛下兴致。”

于是,她便路过了那处林子。

走在陆皇后身旁的纨扇忽而小声惊惧道:“这林子里,好似有什么声音……”

如意的面孔也微微一白,道:“太后娘娘方去,西宫里就……”

“净胡说八道!”陆皇后不悦道,“太后娘娘思念先帝,这才西去了,又岂会无事来惊吓你二人?赵有全公公,你去那林子里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赵有全应了,便前去探查。不多时,便惊慌地冲了回来,慌慌张张道:“皇后娘娘!不好了!是太后……陛下宫里的令冬姑娘!摔着了脑袋,怕是只有一口气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皇后使眼色,手里又捧出个香囊来。陆皇后在这西宫里早就练出了精明眼神,也明白赵有全话里有弦外之音,还藏着什么内情。

“把令冬姑娘带回本宫那儿,再请个太医来,说本宫膝盖疼,要好好看一看。”陆皇后道。

第54章 停灵日

令冬虽神思昏沉, 可牙却一直咬着。不知是什么狠劲儿支撑着她,第二日的早上,令冬便倏然醒了过来。

她浑身冷汗淋漓,勉强睁开了眼。本以为自己再睁眼,便会见到已经故去的房太后, 但谁料, 她却在陆皇后宫中。

两个女官正搬了脚凳,坐在床榻旁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屋里萦着浓郁的药味, 极是苦涩刺鼻。那两个女官听见响动, 便转过身来道:“哟!令冬姑娘醒啦, 捡回了一条命, 可真是好福气!也要谢谢咱们皇后娘娘。”

令冬听着两个姑姑将昨夜之事叙来,这才明白是陆皇后救了自己。

她想到对自己狠下杀手的绛春, 心里便涌起一股狠劲来――绛春想要害死她永绝后患, 好在以后坐拥荣华富贵, 想都不要想!

“皇后娘娘可在?”令冬伤着脑袋了, 此刻还昏昏沉沉的。她摸索着床榻,向前挪蹭着,结结巴巴道,“奴婢有要事要禀报!事关陛下,皇后娘娘万万不可轻视!”

两个姑姑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立马去请皇后了。另一个则安慰道:“令冬姑娘莫慌,咱们娘娘也知道你有话要说,这才带你来宫里好生修养着。”

不一会儿, 陆皇后便带着纨扇、如意等人来了。

“令冬,你身子未大安,不必行礼。”陆皇后极是大度地说道,便端方地坐下了。她一抬眼,示意身旁的杂人都退下,这才道,“有何事要禀报?”

“回皇后娘娘……”令冬瞥一眼四下人,苍白着面孔,挣扎着从榻上起来,附至陆皇后耳旁,低低窃语。

陆皇后听她说话,起初还不以为意,手里慢悠悠地拨弄着茶杯。继而,她便露出了瞠目结舌的神色来;一个不小心,她手中薄青瓷的茶盏便落了地,摔为一堆碎片。茶水溅湿了她月白色的衣裳,茶杯盖儿也咕噜咕噜滚出好远。

“皇后娘娘!”纨扇惊呼了一声,抽出帕子来,便想替陆皇后擦拭水迹。陆皇后咽了口唾沫,扬起纤白素嫩的手掌来,颤着声儿道,“一会儿再弄。”

陆皇后听令冬说完,已是满面惊色,恍若明日这天便要塌了。她问令冬:“此事当真?”

“绝无作假!”令冬信誓旦旦道,“若是此刻去绛春的屋子,还能搜出那些药来!绛春媚颜惑主,意图引诱陛下,又怕奴婢阻了她的富贵路,因而才狠下杀手!”

陆皇后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她眼珠一转,道:“这等大事,绛春一介贱婢,又怎么有胆识去做?她又是哪儿来的那么大神通,能弄来这样的药?必是有人在背后穿针引线。”

令冬心一跳,心里登时有些急了。

她到底是个小婢女,没什么见识,做不好万全打算――她急着报复绛春,却忘了此事乃是太后吩咐。若是照实直说,免不了又给已故去的太后添一层污名。一时间,令冬便急的像是只热锅蚂蚁。

一会儿,令冬脑袋一热,便说道:“是那梁贵妃指使的……”

“什么梁妃?”陆皇后冷笑一声,从如意手上取过一枚带血香囊来,“这枚香囊是在你手里发现的,赵公公说了,你趴在地上那会儿,手里一直死死攥着这个香囊。我看这香囊的主人,就是加害于你之人。东西我已经找人辨识过了,是谢如莺的。”

她眸光一转,向来端庄的面容露出得意之色来:“令冬,你听好了。害你的人就是谢如莺,物证本宫已有,人证,便是你。”

令冬还欲挣扎,说道:“可是那绛春……”

“皇后娘娘有命,你竟敢不听么?”桂姑姑大喝道,“果然是被陛下养在了身旁,就没大没小起来,都不记得皇后娘娘于你有救命大恩!”

令冬听到“救命之恩”几个字,立刻噤了声,心里暗道不妙――这皇后娘娘可不管元凶到底是何人,只一心想扳倒陛下的新宠谢美人。

陆皇后命人给令冬换了药,重新换了一身衣裳,便向着含章殿去了。太后停灵七日未满,这宫中依旧上下一片缟素,宫婢内侍皆着鱼白,却独独那含章殿依旧倚红偎翠。待陆皇后到殿内时,正好看到萧武川用白帕子蒙了眼睛,伸直着双手,四处摸索着。

挂在屋檐下的金笼里,养着一只翠绿鹦鹉。那鹦鹉看到陆之瑶来了,便扑扇翅膀学起人话来:“皇后娘娘千岁!皇后娘娘千岁!”

蒙着眼的萧武川笑了一声,说:“什么皇后娘娘!鹦鹉也不识得人!皇后怎么会来朕这儿!”说罢,他便伸直着双手,向前一抱,恰好抱到了陆之瑶身上,口里腻腻歪歪道:“让朕猜猜,是哪个小心肝?是不是如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