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习惯了。”冉梁笑笑，试图安慰宣烨。

越了解冉梁的生?活，宣烨越心疼他。也许什?么都不?知道是最省心的，可宣烨很感谢冉梁的坦然?。

宣烨低下头?，伸出手握住了冉梁的手腕。在这道力量下，冉梁不?得不?再次摊开手掌。

看着冉梁沟沟坎坎的掌纹，宣烨弯腰吹了吹，站起身?时朝冉梁笑笑说：“我不?会让你疼。”

旁边的声音远了，冉梁怔愣地看着宣烨。他觉得自己还醉着，醉到脑袋里?尽是自己的想象。

瞧着冉梁傻乎乎的样子，宣烨叹了口?气，抬手拍拍他的脸蛋：“回回神。”

“我就说嘛。”冉梁松了口?气，“我果然?没做梦。”

宣烨顿了下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巧了，我也有事要找你。”冉梁笑笑。

*

小河如冉梁所说，不?急不?缓地流着。阳光点点，缀在河面上，悠悠然?的样子。

河水很清，宣烨探头?看过去，吓得冉梁从后面拽住他的胳膊。

“我看到小鱼了，真能扑腾。”宣烨笑着指着不远处，“你会抓鱼吗？”

冉梁也跟着看过去，蹲下来找了个树枝拿在手里比划：“会是会，就是这会儿吧，我要是下水得感冒，还要你给我看病。”

“行吧，你还真是啥都会。”宣烨跟着蹲下，手摸了摸岸边的草。

草地上还有羊粪蛋蛋，冉梁扒拉几下，找了块干净的垫了几片落叶，让宣烨坐下。

“我没那?么讲究。”宣烨笑着扶着冉梁的胳膊往下坐，“怎么都行的。”

冉梁摇摇头?：“不?行，我就是让你讲究。”

身?旁的这个人总是这样，说着最普通的话?，狠狠戳宣烨的心。宣烨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来的时候，他穿了一双白色板鞋，现在鞋尖铺着一层黄土，还有些泥点子。他想不起来这是踩到哪里?了，不?过他也不?想琢磨清楚。

顺着宣烨的视线，冉梁也看见了。他直接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手一撑，蹲在了宣烨脚跟前。

反应过来冉梁要干啥，宣烨立刻往回收脚，却被冉梁一把抓住了脚踝。隔着牛仔裤边，宣烨还是感觉到了冉梁手掌的温度。

“要擦的。”冉梁抬起头?，有些执拗地对上宣烨的眼?睛。

宣烨瞬间觉得这人中午真是喝多了，到现在还没醒。他的脚踝在冉梁手里?，他不?敢用力挣扎，怕踢着这个看起来不?太清明的人。

但宣烨不?知道，冉梁其实在努力克制了。他没有顺着自己的心意在宣烨的脚踝上揉两把，便调动了全身?的自制力。

见宣烨没再反对，冉梁低下头?，细细地擦着。纸巾有点干，他又走到小河边，弯下腰用微凉的河水把纸巾打?湿。像是不?放心似的，他回头?瞅了眼?宣烨。宣烨还乖乖地伸着腿，他满意地笑了笑。

瞧冉梁小心翼翼的样子，宣烨敢肯定要是他擦他自己的鞋，绝对不?是这样，那?一定是拿块大抹布，一掌抹过去拉倒。

想着想着，宣烨低下了头?，看着一旁的野草。冉梁就是这样一个人，捧着一颗真心来，做得多说得少。

以前的宣烨不?懂得，现在他明白，唯有真心可以换真心。

天地辽阔间，人仿佛更能?看清楚自己的心。宣烨终于抬起头?看向天，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呼出。

对岸河边有不?少人在钓鱼，冉梁指着其中一些给宣烨介绍着：“那?个我叫五伯，我也不?知道那?亲戚是咋论?的，感觉一个村子都有点关系。”

“那?你是顺着管叔那?边喊的吗？”宣烨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以前你们不?在这个村子的。”

“记性真好。”冉梁扭头?笑着看宣烨，“是跟着森*晚*整*理管叔喊的，他太爷爷那?辈就在这里?住了。”

宣烨点点头?，朝冉梁挨近了一步，抬起了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弯了下，他犹豫片刻，还是伸出去，握住了冉梁的手腕。

冉梁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又在对上宣烨含笑的双眼?时，情不?自禁地柔和了目光，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午后阳光下，风吹过野草摇啊摇，他们互相看着，脑袋里?放着过去的种种，却又同时觉得，此时此刻，多美好。

回去的路上，他们遇到王敏坐在一户人家门口?，和另外几个大姐一起编着东西。

冉梁凑过去，王敏“哎哟”一声，又抬头?朝宣烨笑了笑。她跟其他人介绍道：“这是宣大夫，我家大梁的好朋友，是个医生?，可厉害了。昨晚我家小硕发烧，他一下就给看好了。”

瞬间，几道目光向宣烨投来，弄得他很不?好意思。冉梁哈哈笑起来打?圆场，把宣烨往身?侧拉了拉才说道：“你们在编啥呢？”

王敏挑起一根红绳：“喏，就这样的小绳子，说现在城里?可实兴，往手上戴，往脚上戴。”

“哦……”冉梁接过蹲下，意味深长地应道。

接着，冉梁回过头?，看向宣烨。他蹲着，宣烨站着，他的视线只?到宣烨的下半身?。

他没有往上看，目光向下逡巡，直到宣烨的脚踝处，停下。

突然?，宣烨的心脏跳得很快。他双手握了拳，呼吸也急促起来。而?被冉梁盯着的脚踝，像是感受到了那?目光的灼热，快要烧起来。

宣烨猛地一抬脚，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却又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哎，你喜欢就拿一把。”王敏见冉梁把红绳放在手心里?把玩了好半天，大声笑起来，“这东西送姑娘挺好的，是吧，大梁。”

王敏从自己面前的小兜里?抓了一把红绳，放在冉梁手心里?时朝他挤了挤眼?睛。冉梁站起身?，只?从里?面挑了三根，其他的又放了回去。

“够了。”冉梁点点头?，心满意足的样子。

做工的大姐们一起笑起来，视线略过旁边直直站着的宣烨时顿了下。因为这位清瘦的年轻人，脸红得跟熟透的苹果似的。

转到冉梁家门口?的小巷时，宣烨咬着牙问他：“你，你要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