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宣烨不明所以地探出脑袋时，冉梁笑了笑，像刚才一样抓住了他的手。

“柏子，我?们先走了，他穿太少了，我?怕着凉。”冉梁拍了拍柏盛的肩膀。

有?了冉梁和宣烨先前?那?近距离的贴面，他们这桌的氛围已经达到了顶峰。

一听他俩要走，柏盛还?有?点舍不得，眼?巴巴地看着宣烨：“弟妹，常来玩啊。”

宣烨没说话，笑着点了点头?，被冉梁牵着朝酒吧外面走。终于闻到新鲜空气时，冉梁松开了手。

空落落的手垂在衣角边，宣烨低头?看了眼?。冉梁手心的温度还?没走远，可宣烨知道，他握不到了。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会回到之前?，不是一周前?，也许是刚重?逢的时候。那?会儿啊，他们只当对方是骆渝佳的表弟以及不太熟的邻居。

这关系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宣烨想不起来，甚至觉得自己失了忆。

冉梁转过身，抬手理了理宣烨的衣领，似是有?些不忍心看他呆呆的样子，开了口温柔地说：“你?放心，我?会是你?永远的好朋友。”

宣烨有?些仓皇地抬起头?看着冉梁，他又这样被看穿了心思。冉梁是粗糙的，却也细腻。至少对宣烨，他是懂的。

第一次知道宣烨喜欢穿裙子，也是在这样一个?深夜。他们站在酒吧门外，远离一室喧嚣。

如今周遭依旧安静，他们的心情却迟迟无法平复。因为他们走上了名为爱情的道路，却好像站在平行线上。

平日里大大咧咧又快活的冉梁，一样也会有?自己的不自信。他知道自己可以得到宣烨的吻，却不认为自己能拥有?完整的宣烨。可他贪心，想要全?部。

如果只是堪堪走过一段路，那?不如不开始。做回朋友，冉梁可以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宣烨。这样，他也不会再越矩。

就?在冉梁打?开手机想叫车时，宣烨朝他跨了一步。下?一秒，宣烨扑了过来，撞了冉梁满怀。

怀里的人在颤抖，冉梁感觉得到，他赶忙回抱住宣烨，在他后背上轻轻拍着。

宣烨舍不得了，可他又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他藏了太久太久的脆弱突然破土而出，让他难以招架。

明明穿着冉梁的卫衣，可他却还?是好冷好冷。他需要去找那?个?热源，那?个?不会推开他的人。

“冉梁……我?……”宣烨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没有?想要玩弄你?，没有?。”

冉梁终究心软，听了宣烨的话更心疼，他揉着宣烨的后心，哄道：“我?不会走的，我?跟你?保证。不要害怕，相信我?。”

宣烨从来没有?不信冉梁，因为这个?男人总会说到做到。他不相信的是自己，也后悔自己为什么勇气不足。

就?在他俩抱在一起不知所措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叭叭叭的掌声。柏盛出来了，又痛心又羡慕地看着他俩。

“这真是我?今年看的最惊世骇俗的一集啊。”柏盛用力点着头?，“好好好，我?信了你?俩是真爱！”

冉梁把宣烨的脑袋按在自己颈窝，抬脚踢了柏盛一脚：“给我滚蛋！”

*

回家的路上，宣烨有些魂不守舍。坐在车上他看着窗外，觉得眼?前?跟糊了一层膜似的。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被冉梁握住了手腕。

“还?是医生呢，手脏别揉眼?睛。”冉梁轻轻笑了笑。

就?在冉梁想拿开手时，宣烨按住了他的手背。他俩四只手，一层包一层，拜把子似的。

这又是冉梁从没见过的宣烨，他敏感又无助。于是冉梁没再动，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腕。

走出电梯，冉梁还?握着宣烨的小臂。他弯腰按了密码，宣烨的家门“咔哒”一声被打?开。

“回家吧，好好睡个?觉。”冉梁松开手，拍了拍宣烨的后背。

宣烨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即使穿着冉梁宽大的卫衣，还?是显得单薄。他站进自家门里，转过身看着冉梁。

现在宣烨又像小鹿了，在丛林间迷路，找不到方向。冉梁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微微弯腰抱住了宣烨。

“不要难过了，我?们都要往前?看。”冉梁在他耳边说着，“会好的，都会好的。”

道理宣烨都明白，他不想自己太过无理取闹，加上两人都喝了酒，夜已深，他们都需要休息。

“好，晚安，谢谢你?。”宣烨退开身体，低下?头?往家里走。

冉梁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心情很是复杂地帮他关上了门。

走道里，冉梁靠在墙边，没往家里去。一直听着宣烨那?边没什么走路的声音了，他才用胳膊肘撑了下?后墙，站直身体回家。

卧室的窗帘被拉得紧紧的，透不过一点光。漆黑的屋里，只有?宣烨呼吸的声音。他戴上眼?罩和耳塞，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这招儿以前?管用，今天?似乎不再奏效。

看不见也听不到，但他还?能闻到。冉梁的卫衣，依旧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这件暖烘烘的衣服上，有?冉梁的味道，还?有?宣烨自己的，它们混在一起，很难分辨清楚。

如同他俩的关系，丝丝交织，理不清头?绪。

睡一觉吧，宣烨想，等天?亮了，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另一边的冉梁头?枕在小臂上，望着天?花板。手机的机械男声念着《西游记》，他张了张嘴，跟着小声念。

孙悟空被压在五行山下?，菩萨去看他。

“我?怎么不认得你?。你?好的是那?南海普陀落伽山救苦救难大慈大悲南无观世音菩萨。”

“承看顾！承看顾！我?在此度日如年，更无一个?相知的来看我?一看。”

冉梁念完，淡淡地笑了下?。度日如年的感觉，他体会过，见不到宣烨的时候，他时常会有?这种感觉。

宣烨，该怎么戒你?呢？冉梁在抬起手，在虚空里抓了抓。他搓搓指腹，那?里仿佛还?有?宣烨嘴唇的触感。

太难了，冉梁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