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知晓此事后,连夜想要为她寻一门亲事,绝了皇帝那龌龊的想法,但还没定下来,转眼就到了宫宴。

没过多久,皇帝就拿封家小公子杀鸡儆猴。

在明在暗这位皇帝都敲打过候府许多次,她的父亲刚正不阿,一辈子效忠皇室,到头来两个女儿却都要被迫进那吃人的宫廷里。

滔天权势下,再谈反抗就显得可笑起来。可以预见的是,不久之后她的命运也不外乎同她姐姐那样,侍奉一个龌龊下流的老皇帝,荣宠一时然后死在后宫争斗里。

沈至欢以为自己是鸟,她应该是自由的。

别人也觉得沈至欢是鸟,她应该被锁在笼子里。

但或许她可以主动放弃自由,但她厌恶被强迫着放弃自由。

可她又没办法。

因为皇命难违。

这种分明厌恶到了极致,可是不得不屈从于现实感觉一直在若有若无笼罩着她,无时无刻不在被宣告无能,告诉她她是一只稍稍动手就能碾死的蚂蚁,只配成为男人的附庸与玩物。

可她反抗不了皇帝,同样也逆转不了李艳芬进府,这些让她不喜欢的事情她都改变不了。越改变不了就越憋闷,时间久了就生出了反骨来。

“啪嗒”一声,不知什么时候手边的笔掉在地上,沁兰连忙弯腰捡起,为沈至欢换了一只新的的紫霜笔。

沁兰道:“小姐,您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沈至欢接过笔,淡淡道:“在想你们昨日里,为何没看住摆摆。”

昨日里负责看顾沈摆摆的丫鬟都被赏了罚,那些人虽然归沁兰管,但她是沈至欢身边的大丫鬟,平常心思都在沈至欢身上,也怪不得她。

一提起这个,沁兰神色就变得心虚了许多,她再次保证道:“小姐放心,定不会再有下回了!”

沈至欢轻哼一声不予理会,她停下思绪不再去想方才那些。结果一垂眸就看见了不久前李艳芬一笔大额出账。

她先前便知道李艳芬花钱去流水,然而此刻这般看见又是另一番感想。

她搁下笔,道:“去叫刘管事过来。”

沁兰应了一声,没过多久,一个两鬓发白的男人便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朝沈至欢行了个礼。

沈至欢揉了揉眉心,道:“听说昨日李氏又来要钱了?”

刘管事面色发苦,道:“回小姐,夫人昨日的确来了,说是西苑蚊虫多,要在中堂附近再建一个院子。”

“……”

沈至欢道:“她属实也是敢提,这院子说建就建。父亲一年正俸才二百二十两银子,她一要就要两百两。”

候府除了沈长鹭在朝中的俸禄外,还在京城有十几家铺子和几百亩田地,足够养活这一大家子,沈家又是功勋世家,自然不会过于拮据。

但李艳芬从上个月起就多了好几笔大额支出,沈至欢也能猜的出来,无非是李书锦要回来了,她得给李书锦排面。

对此沈至欢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还要重新再建个院子就过于夸张了些。

好在帐是沈至欢和李艳芬一起管的,过于大额的支出,如果沈至欢不应允,她就拿不到钱。

刘管事道:“小姐放心,奴才昨日已经回绝夫人了。”

刘管事是府里的老人,李艳芬虽独揽中馈那么多年,但他心里像是向着本家小姐的。

沈至欢点点头,道:“倘若她今日再来,你就说是我不同意。”

刘管事点了点头,道:“老奴明白了。”

沈至欢合上账本,道:“府里这个月要缩减开支了,你看着控制一些。”

“那夫人那边要是问起……”

“你就说是我吩咐的。”

“是。”

又交代了些杂七杂八的别的事之后,沈至欢站起身来走出了账房。

外面蝉声阵阵,灼热的日光透过树缝打下斑驳的阴影,账房离轩月阁不远,府里的帐大多都是刘管事在记,但沈至欢每隔十天都会查一查帐。

主要还是防着李艳芬那个女人又拿着候府的钱挥霍无度,如今她的父兄皆不在京城,家里唯一能制住李艳芬也就剩她一个。

李艳芬对李书锦就像对亲生女儿一样,供菩萨一样供着她,花在李书锦身上的银子比沈至欢这个嫡女都多。

李书锦虽然说来是候府的表小姐,但是在外名声却一点不比沈至欢差到哪去。

毕竟见过沈至欢的人还是少数,相比于沈至欢这种好像已经美到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众人还是更喜欢安静贤惠,温柔小意的李书锦。

背景不似沈至欢那般显赫,娶回家来也不必担心外家的压制,更不必捧着供着生怕惹她不高兴。

同沈至欢这个空有绝世美貌却要被迫进宫伺候皇帝的人来说,不知幸运了多少。

而可笑的是,她沈至欢是候府嫡女,而李书锦只是个连庶女都算不上的,来自小山村的农家女。

走过垂花门,沈至欢便远远的看见一个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站在她的院门口。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沁兰提醒道:“小姐,是表小姐。”

沈至欢嗯了一声,脚步没停,略微走近了些,李书锦便朝沈至欢扬起个温柔笑容,道:“表姐!”

沈至欢的态度显得有些冷淡,她睨了她一眼,随口道:“有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