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解但照做,以至于看起来有些憋屈:“那个……就是……副厂……我跟他交代好了,钱、人,我都给了,他已经去办了。”
“好。”我说:“这不是个小事,也不是短期内能完成的,你和他密切联系,有事及时和我说,别错过任何细节。”
我对傅一青也不是毫无任何隐瞒,我在背着他干一件大事,但是他不知道,我也没打算现在让他知道,只等一切结束后当成礼物送给他,希望他会喜欢。
星期二周行玉把合同送了过来,我看的确没有任何异样就签了两份,一份留存。他没亲自过来,是派的人,对方提醒我星期三下午三点去公司楼下等着。是周行玉要拉我去道歉。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对方被我扇的的确冤枉,但也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等到了地方,我脸上实打实地挨了那一下,知道这事儿算是了了。虽然有点憋屈,但想到一巴掌可以换百分之五的股份,也不算亏,何况这还是白得的,他赚了,我有钱拿,他赔了,跟我也没关系。我还可以趁此机会更了解些情况。只是一直让我无从下手的,就是关于那姑娘心脏消失的事儿,我派人找了许久,都是大海捞针,有时候甚至会想,这个世界这么大,可能真的不得不承认,有些事就是没有结果,无论再怎么让人愤慨,都毫无希望,让我一时也没脸面对那位母亲,甚至想都不敢想。一想到她的眼神,我心里就愧疚地不行。不由得想起我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她和我爸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在怪我。
总算了结一件事儿后我难得感觉空闲,想和傅一青约着旅游,虽然跟着五爷干没有那么丰厚的报酬拿,但顾着温饱和生计不是问题,再加上之前的存款,我和傅一青又不是喜欢大手大脚花钱的人,日子也算悠哉,没什么负担,只是我这旧伤不好又添新伤,显然让傅一青担心的不行,他不嫌累的学校家里两头跑,非要让我静养,生怕我不听话,非得盯着我才安心。
一天晚上,我们坐在阳台上看星星,傅一青说:“小喻,我比你大,会比你先老诶。你看看我脸上有没有皱纹。”
我认真地看着他的脸,“没有。”
“瞎说。”
“你才二十多。”我点他的脑门,“想这些也太早了。”
“为什么人只能活几十年呢?”他伤感道:“我想活好久好久,久到世界末日,和你一起看行星爆炸。”
我捏捏他的脸:“这么浪漫。”
他看向我:“你呢。”
“我啊。”我想了想:“我想,活到你想活到的那一刻,就够了。”
“你会不会怪我。”他突然说:“太早的和我在一起,没有接触其他人的机会。”
“怎么会。”我笑着:“我多幸运,年纪轻轻就能和你在一起,这是命中注定。是缘分,缘分到了,拦都拦不住。”
哪怕他最开始是想报复我,但他不想报复我,也不可能,所以还是那句话,要真论我们之间的孽缘,不是他来到家里的那一刻,或者引诱我的那一刻,而是我们都在各自母亲的肚子里时,那些阴差阳错的前因后果,那些偏离正常生活的轨道,是生活的戏剧和不公,是命运的捉弄,我们只是两个在畸形环境中成长的可怜人,偏偏又那么相似又相吸,所以诞生出了爱情这种东西。
像淤泥里开花。
或许我之前有句话说错了,不是只有死亡才是公平的,爱也是。
不论出身、不论身份、不论性别,爱在某一刻诞生,就在某一刻存在,不惧世事纷扰。
因为傅一青的担心,我暂时打消了和他一起出去旅游的念头,正赶上他也快到期末,备战考试,这事儿就往后搁置。虽然我有心也想快速搞垮蒋义天和周行玉,但有些事不是我想,就能做,也不是我能摁时间的加速器,只能静静地等待时机,在这修养的时间里,我又迷上了另一件事,就是看傅一青的画,揣摩他当下的心境。看之前我询问过他,是经过他同意的,但是我发现他虽然画的不多,却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会在画面的正中间打一个叉号,无论是什么画,说实话很破坏美感,虽然他没有系统性的学过,但是他聪明也有天赋,在我看来色彩的运用是非常到位,甚至是惊艳的,他也没有画人像或者风景,基本都是色彩的碰撞,一眼就能抓住人的眼球,并且有很大的吸引力,让我不由自主驻足观看很长时间。
但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我一时不知道是自己没有艺术细胞,还是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表达,又或者,他的情绪是压抑、冷静、克制,甚至是空虚的。
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叫傅一青的会有很多,但只有他能带给人这样的感觉,不是因为他叫傅一青而生动,是因为他,傅一青这个名字才鲜活,甚至是刻骨铭心。
我就诞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问他:“如果让你给自己起一个名字,你会叫什么?”
“什么都不会叫。”
“为什么?”
“我不希望任何人记得我。”
“那我怎么认识你?”
“不用认识我。”
我有点绷不住情绪,他安抚我:“如果有下辈子,你是人,我就是天上的云,你是花,我就是你身旁的草,你是小狗或小猫,我就是你的尾巴,如果你是一个小玩具,我就是你身上的零件,如果你”
他叹口气:“不要哭,小喻。”
我打哈哈:“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会一直陪着你。”
“希望你快乐好难,傅一青。”
他笑笑:“不难的,我很快乐。”
世界上有很多个傅一青,唯独我的傅一青底色是悲观。
他怕我难过,不让我再看他的画,我没有强求。不多时,五爷找到我,问我休息的怎么样,有个事儿想让我办,我说休息好了,问他什么事,他说他跟蒋义天有一个合作货仓,这两天蒋义天的人突然开始从货仓撤出,而且什么都没跟他说,他怕有诈,让我去查一下。
“里面是什么货?”我问。
“电子产品。”他说:“走私来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五爷并不争强好胜,也容易满足,得过且过,他所涉的违法领域相比蒋义天他们是小巫见大巫,听他的意思,他顶多是跟着几个哥哥赚点小钱,就如这种合作货仓,基本上都是蒋义天在出力,进货卖货过海关和各类文件核查,五爷就只负责日常看管别出什么意外,所以分账也是蒋义天八,五爷二,毕竟万一被条子盯上,五爷的人也是有很大风险的。
五爷说像这样的货仓蒋义天有很多个,在不同的地方和港口,有的是他一家独大,有的是他跟其他人合作,是不是都是电子产品他也不得而知,因为两人的关系原因,他的信息经常有纰漏,这也是找我来的原因,他交给其他人不放心,总觉得没交给我办事妥当。
拿了他的钱自然要给他干活,我倒是没什么怨言,唯一好奇的是蒋义天为什么要撤人,如果说是之前的矛盾冲突让他想彻底翻脸,那这个时机卡的就有点微妙了,偏偏是在周行玉申请了自己的新公司以后。我派人打探了一番,得到准确的消息,就我们目前所知的其他货仓,蒋义天也在撤人。
一个危机意识的警钟敲响着我,他该不会是要跑了。
“也不一定是要跑。”傅一青说:“现在的形势对他不利,明面上树敌太多,与其冒着风险斗争到底,不如以退为进,狡兔三窟,我们对他手下到底有多少违法产业并不了解。”柯来垠籣
傅一青看着我,忽然问:“你对蒋月月了解多少?”
“蒋月月?”我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她的关键词和信息,顿时想到五爷跟我说的那些话,面露复杂:“只见过一面,不太了解。怎么了?”
傅一青微微眯眼,他是个警惕性很高的小猫,这是他在审视我话语里的真实性,我说:“五爷只是给我讲过一些毫无证据的八卦,很没意思,我没记住。”
他嗯了一声:“或许我们可以从她下手。”
“她?”我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