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顾及着傅一青还在国内上大学,但就眼下的形势下去,我不能真的和他天人相隔,我接受不了,我还想陪他到老,我们还有大好时光,我不想早早埋葬在冰冷的泥地里。
“我还以为他会沉得住气。”五爷嘴角微撇,满满的恶意:“狗急跳墙了。”
他看向我:“但你他妈是蠢吗?不知道他找你干什么?一个人就跑来了?”
我笑笑:“不想连累其他人。”
他一顿,没说话,却一直看着我。
我莫名,摸摸自己的脸:“沾东西了?”
他神情动容,片刻后叹了口气:“没跟你见面前,我对你印象真挺差,但是后来见了,所有的问题就都有答案了。蒋义天有没有跟你说过,为什么非要拿你当挡箭牌?”
我摇头:“没有,是我运气不好,倒霉吧。”
他笑了一声:“扯淡。”
神情却有些落寞:“我们兄弟几个,数他最有本事,无论是手段还是智商,特别是在某些方面,他杀人诛心,根本不用见血。”
“那天老二喊我喝酒,我原本是拒绝的。但是老二跟我说,你来吧,不来会后悔。我心想什么事儿能让我后悔?我好奇,就去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见过很多人,大哥刚死那会儿,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他关系好,不少人为了攀关系或者恶心我,明里暗里都送来一堆,我看见就烦,因为我知道无论他们长的再怎么像,都不是他,就是学,也学不来他的万分之一,直到我见了你,这让我惊讶,明明两个长相完全不同的人,却能在气质,甚至是性格上如此相像,老四肯定也是看重了这点,才非要你横插在中间,因为他知道,我和老二对跟大哥有关的事儿,都会心软三分,这也是为什么后续我们没有刁难你的原因。”
他继续道:“你年龄不大,早早出社会打拼,走上这条歧路,就像当年大哥带我们出来闯社会一样。他这个人,有时就像你,会胡搅蛮缠,也会冲动鲁莽,但最后,都会顾及别人。如果不是怕牵连其他人,那次帮派斗争,但凡有一个替他挡刀的,或许他就不会死了。”
他陷入回忆,半晌才说:“我说这些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经过今天晚上,我想有些事你不应该被蒙在鼓里。”
我原本想问大哥是怎么死的,但这跟在他心口上撒盐没区别,最终沉默。但另一个问题萦绕着我:“五爷,接下来怎么办?”
五爷沉默片刻:“你想活吗?”
我点头。
他说:“你还是想出局。”
我点头。
他抬眼看我:“那蒋义天就得死。”
蒋义天不死,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五爷和老二早就没了野心,唯一的私心,老二是为了钱,他家庭和睦,不愿在刀尖冒险,早就半退,五爷是为了给大哥报仇,仇不报,他死不瞑目,老三是个孬种,整天躲在蒋义天身后,只要他死了,只有他死了,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我和我的家人也不会再被人威胁约束。
五爷也告诉我,这么多年,他之所以对他恨之入骨,不只是当初老大想退时蒋义天持了反对意见,而是当时大哥虽然没退,却已经在找接班人,蒋义天是他们几个里面最有能力的,大哥却觉得他不择手段,为人极端,容易树敌,也太急功近利,会走偏,就没有考虑他。当初的帮派斗争,五爷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蒋义天却是一开始就知道。估计是老大怕自己回不来,结果并没有人给他支援。
同甘共苦走过来的兄弟给了领头人最深的一刀,是不见血的背叛。
我重新收拾了自己,回家的路上接到副厂的电话,他语速很急,语气也很急迫,“蛇头你在哪儿?钢厂被关了!所有兄弟都被辞退了!就刚刚!突然来了一波人,把我们全都撵出去了,怎么办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钢厂是蒋义天的,他会对钢厂下手我毫不意外,只是苦了这群兄弟,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跟着我受牵连。这次的事不再像之前一样简单,之前副厂带着他们去闹事蒋义天睁只眼闭只眼,但这次不会再心慈手软,我几次严厉警告副厂,千万不能让其他兄弟再去重演,让他们拿着钱赶紧走,离的越远越好。
“蛇头,我跟着你。”
副厂固执又执拗。我正在医院包扎后脑的伤口,疼的我呲牙咧嘴,嘶嘶地抽气,护士拿来药膏让我涂抹在脸上消肿,我一时拿不住手机,就没空再跟他解释,说了句老实待着就挂了电话。
我心里挂念着傅一青,没听医生让静养的嘱咐,连夜开车去他们学校找他,什么都不干只静静地待着也好,我只有看到他才会心安。所以时间一到就给他打电话,语气如常地邀请他出来吃早餐。他在电话里哽了一瞬:“你在学校?”
我说:“对。”
他说:“我上午有课,我们约在中午吧。”
我说:“我知道,还有一个小时,不耽误。”
他沉默。
我的笑维持在脸上,语气却沉了下来:“你在哪儿。”
“我……”
“傅一青。”
我感觉后脑勺嗡嗡地疼。
“你跟他说吧。”我听到电话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没事的,正好我也想见见他。”
我双眼一闭,笑出声:“周行玉。”
电话挂断,周行玉喝了口豆浆,文质彬彬地笑着:“幸亏我凌晨就来找你了,我就知道他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见你。”
傅一青冷眼看着他,又看眼他身后昏厥过去的胖哥和其他人:“如果你耽误我上课,段喻会非常生气。”
“不不不。”周行玉连忙抬手摇摆,笑道:“你怎么还没我了解他,他知道我来找你就已经会非常生气了。”
“你们之间的事我不会参与,也一概不知。”傅一青双手抱胸:“你把我牵扯进来不是一个明智地选择。”
“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主见。”周行玉腼腆真诚道:“其他事我不敢保证,但就今天来看,把你牵扯进来是最好的一张牌。”
傅一青笑了:“那得看你能拿出什么筹码。”他眉眼有一丝厌烦:“不要在我面前过家家,浪费我的时间。”
“当然,来之前我就已经清楚,你是孤儿,在乎的会很少,所以我是带着满满诚意来的。”周行玉喝掉最后一口豆浆,往窗外看了一眼:“来的好快啊,是不是超速了,他真的很在意你。”
傅一青往窗外看,瞬间站了起来:“受伤了。”
周行玉低头笑笑:“你想不想段喻在外面有孩子?”
傅一青猛然看向他,眼里闪过不可置信和杀意:“你再说一遍。”
周行玉哈哈大笑。
“对你而言,养着他和其他人的孩子会很痛苦吧。”周行玉站起身:“不论他是否自愿,只要八个月,一个生命就能出现在你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