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1 / 1)

第一百章

傅一青愿意重新回去上课比让我还清五百万更让我开心的。我详细地问他当年发生的事情,毕竟被开除学籍和主动退学还是有一定区别。他抿着唇不想说,有些逃避。我理解他,毕竟提及此就要涉及我们彼此的伤疤。他会想起自己失败的计划,只能看着我渐行渐远,我也不由自主想起那天发生的情形,不受控地摸上他的脸,“这么多年辛苦了,委屈你了。”

他微微瞪大眼,低头笑了一声。这似乎是一句比我爱你还要更令人感动的话。他握紧我的手,说:“我自愿的。”

当年我在医院养腿时行动不便,他说他来看过我,但没有敢在白天来,都是晚上,又因为我妈守在病床边陪护,所以连门都不敢进,只敢透过小小的门窗往里望,可惜看不到我的脸,只能看到我打着石膏的双腿。但只这样也能让他安心,他也问过医生我的腿有没有大碍,医生说没有,不会留下后遗症。聊起这个他又莫名自豪:“我是有分寸的。”

我撇着嘴:“但是你打哪儿不好,打腿,让我都没办法找你。”

他笑起来,语气轻松很多:“我当时想的很简单,不成功,就失败,留不住你,就放你走。”

曾经发生过的事在当时似乎很难以启齿,哪怕说出口也是无尽的质问或指责,但是时隔多年,我们像老朋友一样云淡风轻的提及,像消弭了一座当初未曾翻阅成功的大山,这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隔阂。我感到异常的庆幸,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我。

第二天我们就开车去往他的学校,路上他联系了当时的辅导员,对方听他说想要回来继续上课,先是沉默了一下,而后说在学习大门处等我们。傅一青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我依然能察觉到他的紧张。但好半天以后他蹦出一句:“我不想异地恋。”

我哈哈大笑。

“离得不远,我回来接你。”

“怎么不远。”

我看眼快见底的油箱,说:“是有点远,没事,我换电车接你。”

我打算买个二手的新能源电车,这样能省下油费。虽然日子得过,恋爱得谈,但是钱也得还。

他的辅导员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女性,盼着头发,很面善,穿着得体的服装,见到我们很温柔地笑了一下。傅一青说当时我的父母找到学校来揭发他非法囚禁和故意伤害,辅导员了解后第一时间找傅一青问情况,他原本什么都不肯说,只说是这样的,退学就退学,他不上了。

但辅导员还是为他争取了一下,或许是女性的柔软与敏感,她感受到了傅一青当时的状态不对,只问了一句:“你与受害者是恋爱关系,对吗?”

纵使是傅一青也难以惊愕,他张张嘴说不出话,默认便是结果。

好在的是我提前跟秦湛做了沟通,他得知我父母去学校的当天便也找到辅导员告诉她前因后果:“恋爱里的小年轻嘛,难免冲动上头,两个男生,动一下手,他们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但架不住双方父母可能觉得这段感情是错。”

他将事情往小了说,但是辅导员也没有全部相信,她只说退学的事情事关重大,需要从长计议。

他们去找校方领导沟通时我站在走廊上,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池塘,池塘边坐着一对情侣在往池子里扔面包屑喂锦鲤。人们通常都说锦鲤代表好运,而我一眼能看到里面最红的那条,阳光照射着,我的心一下又一下,跳的很快,手也不自觉握成拳,我不希望失败,我想他成功,我想那把悬在我们头上的刀早早被太阳击碎,让生活带给我们的难题土崩瓦解。

他们出来了,我动动嘴却不敢问结果,辅导员看看我,又看看他,说让我们回去等结果。

回去的路上我异常沉默,傅一青多次看我,说:“没关系,我离开学校的时间太长了。”

自从有让他回去重新上学的想法,我也查了很多相关资料,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不认命的想要试一试。车没有往回家的路上开,而是去找我父母的路上。傅一青眉头皱起,说:“不要找他们。”

我将车停下,摇下车窗,捧着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现在已是深夜,我在车里给他备了零食和毯子,他目光如炬,坚定又克制地盯着我,在生气的边缘:“我说不要找他们。”

我下了车,看到他狠狠地捶了一把背靠。

我的父母已经睡了,我没有家里的钥匙,摁响了门铃,关了针孔摄像头。时隔多年突然的造访让我心里感慨万千,直到看到我的父亲开了门,四目相对那一刻,我看到他眼里的震惊和错愕,他依旧威严,却也老了许多。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涩。

“你怎么来了。”他硬邦邦地说。

“谁啊?”

我的母亲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口宛如雕像,我看到她戴着我送的平安扣,双眼通红,使劲揉了下眼,才踉跄地跑过来抓住我的双臂,声音颤抖:“小喻?是小喻吗?”

我狠狠咬了下唇,才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却依旧声音沙哑:“是我,妈。”

她抱着我痛哭,又捧着我的脸,眼泪涟涟:“瘦了啊,受欺负了吗?你过得好不好啊?”

或许我真应该听傅一青的话不来打扰他们,我原本以为我会冷酷又无情地提出自己的诉求而后离开,却仍然被母亲滚烫的眼泪灼伤,我张张嘴,没说出话,清了嗓子才说:“我过得很好。”

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我打量这个养育我十几年的地方,一切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随即从角落里跑出一只小狗,摇着尾巴凑过来闻我。

“它叫圆圆。”母亲将水递给我,“是我在马路边的垃圾桶里捡的。”

我看着它清澈圆润的双眼,瞳孔又黑又明,里面映射一个小小的我。

“怎么突然深夜回来了?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缺钱吗?”

我对我贸然地深夜到访表示歉意,但是事态紧急,我等不了了。

“我想你们出具一份道歉书。”我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父母,“我想让傅一青重新回去上课,但是学校不会接受品行不端、有涉嫌违法行为的学生。”

一片死寂。

母亲看着我的眼神黯淡下来,我的父亲更是拍桌站起:“你大半夜回来就是为了这个?不顾你的父母,就为了一个男人?你要逼死我们不成?”

“我很抱歉。”我冷静地说:“如果不是时间有限,我不会出此下策。”

“那你自己呢?你受到的伤害呢?小喻。”母亲坐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你长大了,拥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但是小喻,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或许是我不够了解他,但是长期以往的包庇、纵容,只会让他行事越发极端,到以后真做出了伤害他人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他连你都会这样,何况对其他人呢?”

“他没有伤害我。”我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他性格里的缺陷,但是冤有头债有主,论因果,是算不清的。”我停了一下,“就算看在傅一青母亲的面子上,妈。”

她松开我,没说出话。

如果不是我的父母拆散了傅一青的家庭,傅一青哪里来的恨?

他伤害我,无非是曾经造下的因果波及到了我。我不觉得委屈,这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事情,我也无法憎恨我的父母,尽管我无法认可他们的做法,但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只希望上一辈的恩怨不要循环往复地流传至下一辈,更甚是下下一辈,哪怕是孽,也在此做了结。

“我知道了。”母亲捂了一下脸,又看向我:“你要上楼休息吗?你的房间一直没动。”

“不了。”我站起身:“我明天再来。”

临走时我又看了一眼摇着尾巴讨人欢心的小狗,关上了门。

坐回车里我导航了一家酒店,傅一青一句话都没说,洗漱完毕才略带冷笑和嘲讽似的:“别费功夫了,我不上了。”

我想拥抱他,他打开我的手,我试图跟他讲道理,他恶狠狠地盯着我,要我滚,我伸出的手也被他凶狠地咬出痕迹。我深吸一口气,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摁在怀里,他使劲挣扎,挣扎地越狠我掐的越狠,窒息充斥着他,他发出呜咽,无力地拽着被角,我缓慢松手,轻轻抚摸他的脖子,他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眼尾被逼出眼泪,略带恐惧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