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在那边跟朋友聚会,隐约看身形像你,但又不确定是你,就过来看看。”
他没说话,我的视线停在他抱的人身上,头发有些长的盖着脸了,斜对我,也没看我,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手指甲有些长,还涂着青色的美甲,脖子上隐约带条项圈一样的项链,穿的倒是普通,一身休闲衣,我只能看到个白皙又尖的下巴。
我不太确定地问:“李华?”
这差距太大,我甚至一瞬间不确定是不是秦湛看错了。
男生一顿,缓慢地抬头看我,我才看到他的眼睛有些淤青,像是被打了,眼眸很干净,神态很茫然,但那张脸,尽管甚至仿佛好像还涂着口红,但都改不了青涩清秀的少年人底子,那白皙的脸颊,局促而又不安的畏惧,就是李华。
我脑门的血蹭的就窜上来了,我使劲握住酒杯,几乎是笑不出来地说:“好久不见。”
他点点头,无精打采的模样,把脸扭了过去。
郑源一直看着他,把他的所有反应都看了,奖励似的捏颗葡萄喂给他。他还是在学校看起来的那副乖学生模样,甚至穿的都是偏少年意味的衣裳,干净而利索,他本就长的好,又养的好,两者对比下,李华反而有些配不上他。
我咬了咬牙,也不介意他们怎么看我,一屁股坐李华边上了,郑源挑着眉,笑着的,但很不悦。他看了眼旁边的人,就有几个男生站起来腾地方,走了。我将酒杯放在桌子上,他拍拍李华的屁股,说:“去楼上等我。”
李华没答,站起来要走,路过我,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他一吓,条件反射似的挣脱我,嘶嘶地抽气,我低头一看,我握住的那苍白细瘦的手腕,充满了鞭痕。
他疼。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瞬间松手,站起来说:“抱歉,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他摇摇头,依然低着头没看我,我说:“你等我一下好吗?”
他不明所以,扭头看眼郑源。
我重新坐回去,郑源双手撑着脑袋,跷着腿,还是笑着的,语气却已经有些发怒了,“不是吧段学长。”他冷冷道,“你真这么喜欢当救世主啊?”
我一字一顿,“你犯法。”
他噗地哈哈大笑,“你说谁,你说我?还好吧。这都是他自愿的,不信你问他。”
“我不会问他。”我说:“我听别人说他辍学了,不是自愿的吧。”
“怎么不是自愿的。”他扬扬下巴,“他家欠我钱,又还不起,他不就得辍学还钱吗?”
“他家能欠你什么钱?”我气不打一处来,“你平时欺负同学,搞小团体,仗着自己家有钱有势校园霸凌还不够,非要把人逼到这一步才算痛快?”
他黑黑的眼睛看着我,脸上的笑不变,“你管我呢?”
他将酒一饮而尽,“谁都管不了我,你管我呢?你他妈算老几啊?算算你家脑残有几个吧,都快被人玩死了还在操心别人的事儿,真尼玛闲的蛋疼。”
他呸了一声,“我对他不好么?他吃过喝过穿过那么好的东西么?对别人的示好不该还的?家里穷成什么样了还指望读书有出息,读书有出息这世界上早就没穷人了。”
我说:“你也是指望家里你有什么好嚣张的,不嫌丢人?你离了你家你屁都不是。”
“诶,那不是。”他扔过来一份iPad,“我英语早就过雅思了,其他学科也满分,正在申请国外留学呢,股票也是自己炒的,你以为我家为什么保我啊?谁会选择保一个废物啊?”
他哈哈大笑,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当然,有人会,就是会喜欢一个废物,希望那个人像废物一样依靠着他,离开他就活不了了。”
他将酒杯扔在桌子上,“你猜猜我说的是谁呢?”
我刚想说话,手机却响了。傅一青。
我皱眉。
看他一眼,接了电话。
“小喻,你在哪儿呢?”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风里,哈气,很冷。
“外面。”我说,“你先回去吧,我也快回去了。”
“能不能管管他。”郑源跑过来吆喝,“上我这儿逞英雄来了,他要带李华走,傅一青,你觉得呢?”
我听到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眉梢跳了跳,看着他有些醉的神态,“什么意思?”
电话嘟的挂断。
我胸腔起伏不定。
感觉眼前的灯光刺的人发晕,差点撑不住。
半晌,我笑了出来。
第65章 65.
我到底是和郑源打了起来。他喝的烈酒,有些醉了,拽着李华非要走。我不敢碰李华,只能挡在他身前,拦着郑源。起身时我和李华对上了视线,他显然在意料之外,怕的手都有点抖,他不敢看郑源,只是眼里含着泪地看着我,哪怕他一句话都不说我也知道他难过。这样就够了,他什么都不用说。郑源也不傻,他愤怒地看着李华说:“我草你妈。”
李华吸了吸鼻子,往我身后站了一点儿。郑源扬起手想打他,被我一胳膊挡了回去。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我说,“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了,坐下说。”
“我操你妈。”郑源又骂我,他烦躁地将桌子上的酒瓶都摔了,连累几个无辜的路人,这儿的动静大,酒吧经理却拦着安保不让人靠近,秦湛说这不是他的场子,估计就是郑源的了。那些五大三粗的保镖警惕防备地看着我,我皮笑肉不笑地笑笑。
郑源说:“李华。”
他无聊似的,百无聊赖、毫无目的地喊着他的名字,李华,李华,催命似的一声又一声,又纳闷地看着我,“你为什么帮他?”
“你为什么欺负他?”
“我想喽。”
“那我也想。”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底都有些红的,他说:“段喻,你没必要这样。”
我没说话,他又说,“你放心,你今天带不走他,你要么,现在跟秦湛一起滚出去,要么就傻逼地在这儿耗着,你一走。”他晃晃点烟的手,“你让我有多烦,我就多折磨他,我把他裤子扒了在这儿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