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京禧撇她一眼,“什么话一口气说完,磨磨蹭蹭跟个娘们似的。”
那方才不是被你打断了吗!如果不是这盆热水她早就说完了!
闻砚桐忍着掀盆的冲动,说道,“我出来的突然,跟我共寝的张介然还不知道我离开,要不……”
谁知池京禧一听,俊脸当即一沉,“你想回去?”
模样老凶了。
闻砚桐当下摇拨浪鼓似的摇头,“不不不,我只是想让小侯爷帮个忙,派人递个口信回去,免得张介然见我许久不归着急。”
池京禧这下神色才缓和,淡淡道,“行吧,我会派人的。”
闻砚桐默默的擦脚,暗地里纳闷。怎么会有一种被绑架了的感觉?
池京禧的头发擦到半干的时候,就在房中随意的走动着,一会儿自己给自己倒水,一会儿又摸了摸挂在墙边的奚琴。
这个房里虽然搬进了许多池京禧的东西,但还是掩盖不了闻砚桐曾经生活过的气息,池京禧甚至还改变了些自己的习惯。
比如闻砚桐喜欢在里间的雕花洞门上系一些软绒鸭毛,或者是香包之类的小玩意,进出的时候就能闻到香味,轻飘飘的甚是好看。池京禧从没有系这些小玩意儿的习惯,但见了这些之后,他就命人把上面的花香香包拆了,换上自己惯闻的香包。
但是池京禧看见闻砚桐还没带走的东西,总是要生气,于是指着奚琴道,“既然要搬走,这些玩意儿为何还留在这儿碍我的眼?”
闻砚桐甚是无辜,“这些东西我都收在角落的箱子里了呀,不知道是谁又给拿出来了。”
池京禧冷哼一声,“总归还是没有带走。”
闻砚桐只好起身跑过去,把奚琴摘了下来,“那我先藏起来,明日一早就带走,保证小侯爷这辈子都不会在看见它。”
池京禧脸色更臭了,却一伸手拽住了奚琴的另一头。闻砚桐手上暗暗用力,池京禧也用力,两人竟就这样拉扯起来。最后还是她怕弄坏了这把昂贵的琴,撒手了,然后就看见池京禧将它又挂在墙上。
他什么也没说,臭着脸离开,转到书房去。
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闻砚桐满脸迷茫,也不敢问,就又回到软榻上坐着。
池京禧总是转来转去,也不睡觉,她也不敢先睡,就硬撑着眼皮等池京禧转够。
哪知道池京禧跟没来过这房子一样,一个劲的转,什么东西都要摸一摸,压根看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闻砚桐忍不住劝道,“小侯爷,明日还有早课,早些休息吧。”
池京禧还不乐意,“你睡便是,管我做什么。”
闻砚桐长叹一口气,捧着脑袋,抑制不住困意的打瞌睡。刚迷糊一会儿,就听见池京禧叫她。
她忙睁眼睛,还没起身,就见池京禧拿着一本书走出来,一只手将书打开,对着她道,“这是你写的?”
闻砚桐走近看了看,点头道,“是啊。”
不过都是早些时候写的了,那时候拿笔还不是很稳当,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正是让李博远批的狗血淋头的字。
她想解释,“但是这些……”
池京禧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只道,“文章写成这样,难怪李夫子会那般生气。李夫子一生从文,学富五车,教出的子弟多在朝廷为官,你文章语句不顺,含义浅薄,字更是歪歪扭扭无法入眼,差成这样,走出去太给李夫子丢面了。”
闻砚桐:……我是不是该给李博远磕头认个错?
“我日后会多加练习的。”闻砚桐默默道。
“嗯,你能有这份上进心自是极好的。”池京禧合上书,不动声色道,“正好这几日我都在书院住着。”
闻砚桐觉得池京禧递了一根长杆出来,于是她立马顺着杆往上爬,“那小侯爷能不能教教我?虽然我愚笨,但是我会认真学的。”
池京禧嗯了一声,拖着懒懒的鼻音道,“也不是不行。”
闻砚桐当下高兴道,“那我明日再把东西搬回来,就睡在这里?”
池京禧双眉一舒,沉色眸子里那盘旋了一晚上的烦躁总于消散,他将书扔进闻砚桐的怀中,“我派两个下人帮你搬。”
说完就往床榻那处走,途中还伸了个腰,看样子似乎要睡觉了。
闻砚桐大喜,紧紧跟在他身后,顺手抹了一把池京禧束着的头发,发现全部都干透了,柔顺的垂在身上。
池京禧掀被上床,总算是要睡觉了。闻砚桐殷勤的充当了小厮的角色,将房内的灯都挑灭,就留了床头便微弱的灯盏。
等他躺下之后,闻砚桐也去了身上的外衣,散下长发钻进了软榻中。这个软榻要比之前的软很多,甚至比床榻都要软,被绒毛包裹着,加之屋内又烧着暖炉,暖和得她都不敢盖得太厚。
池京禧约莫也是挺累的,躺床上没一会儿,呼吸就平稳了。闻砚桐忍不住腹诽,既然困了就早点睡啊!干嘛还要在房中转来转去的找事?
她轻叹一声,抱着棉被睡去,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熟了。
夜晚的时候,小厮进来加炭,轻微的动静把闻砚桐朝醒了。她翻了个身,觉得口渴得厉害,于是掀被下榻,先是走到桌边轻轻倒了被茶水。茶已经凉透了,但因为在室内,倒不是很冰,喝进肚子里凉凉的。
她揉了揉肚子,稍稍清醒了些,转头看向里间。
闻砚桐走进去看了一眼,果然见池京禧的棉被只盖了一半。他身体强壮,平日里怕是不喜欢烧那么旺的暖炉,应该是顾及到她身子弱的缘故。
所以睡着之后,身体就热了起来,在睡梦中的他会无意识的将棉被掀一半。闻砚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棉被给池京禧盖上。
只是刚动棉被,手腕突然被抓住,那只大手带着炙热的温度,贴在她的皮肤上,泛着灼意。闻砚桐惊了一下,一抬头就发现池京禧竟然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漂亮的眼眸里拢着睡意惺忪,明明没什么表情,但眸子里好似藏着缱绻柔色。他看着闻砚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子还迷糊着,用懒懒的声音低声喊道,“闻砚桐……”
闻砚桐从没见过这样的池京禧,他不是平日里的那种冷淡倨傲,也不是受伤之后的镇定平和,而是带着浓浓的情绪,一张口,哑声里就裹着情意一般,温柔而纯良。
闻砚桐心中一软,低下/身子,轻轻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