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昨日来了坤宁宫,今日方贵妃就提了这事。”
“娘娘,您是说方贵妃会这么做是因为圣上?”弄画问。
“以退为进,示人以弱,方贵妃能屹立多年不倒,还是有她的道理。她做这些当然不是给我们看,而是给圣上看,顺便还能将我一军。”
晚香端起茶盏,轻轻地啜了一口:“我若急于求成,四妃被夺了宫权,定然恨我入骨,如同火上浇油。我若迫不及待,她们经营已久,随便都能制造些错处,是时我掌着宫权,责任自然是我背。”
这也是为何晚香没独揽宫权,而是拉了四妃一起,不过是想破了方贵妃的局罢了。
“方才外面谢赏的人里有长华。”抱琴禀道。
长华是芳姑姑的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侍书道:“娘娘,你说那芳姑姑要不要……”
晚香当然明白侍书的未尽之语,她摇了摇头:“芳姑姑和魏姑姑不一样,她曾在先太后和贵太妃身边都服侍过,当初提了让她来坤宁宫侍候的虽是方贵妃,但点头的却是太后,而且中间还夹着贵太妃及圣上这一层关系。”
因着这一层关系,让她投鼠忌器,不过前世芳姑姑就是个聪明人,见她得势后自己就离开了,根本没给她机会下手报复,这一世她得势比前世更早,就看她这一次聪不聪明了。
“芳姑姑不要管,你们日里敬着她就行,她是个聪明人,也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像最近这些日子,芳姑姑在外面就露面极少,只让长华在外走动,长华连个一等大宫女都不是,自然什么都不能做,现如今管着坤宁宫上上下下的与其说是芳姑姑,不如说是侍书。
“是。”
*
随着棉帘子被掀起,外面卷进来一阵寒风。
小玉子正往下脱棉斗篷,兰亭见他来了,忙走了过去。
“进来脱就是,门口多冷。”
“斗篷上有雪,我怕污了姐姐的屋子。”
兰亭嗔道:“就你讲究,污了就污了,这地方人来人往的,本就不干净。”
屋里烧着炭盆,角落里还有个炉子正咕噜噜煮着什么东西,满屋子都是热气。
见小玉子在瞧炉子,兰亭笑了笑道:“多亏了你帮忙,今年咱们宫女所柴炭够用,我这地方虽人来人往的,但多是一些低等宫女来回事,她们都可怜,天寒地冻的,我就想着煮些姜茶,不管谁来喝上一碗,也能驱驱寒。”
“姐姐心慈。”
喝了一碗姜茶后,小玉子才问道:“不知姐姐找我来有什么事?”
提起这个,兰亭的脸色郑重起来。
“你是不是得罪了坤宁宫的人?”
闻言,小玉子一愣:“这从何说起?”
兰亭就把大致的情形说了。
原来有人暗中打听小玉子,凑巧就问到兰亭手下的一个低等宫女面前,因为兰亭收了小玉子做弟弟,宫女所这有不少人知道,这事就传到了兰亭耳里。
兰亭只当小玉子是得罪了什么人,不由便有些心急,就让那宫女假意把那人稳住,扭头却让人悄悄把那人拿走私下审问。宫女所的前身是六局一司中的宫正司,专管宫里的戒令责罚,类现在的慎刑司,最是擅长这种事情。
这一审问,就顺藤摸瓜摸到了坤宁宫。
其实侍书已经够仔细了,怕走漏风声,没有用蓝蝶,反而去寻了杜家的暗线,让他们暗中去打听,没想到会撞到兰亭手里。
也是,宫女所如今再是没落,也在宫里经营多年,方方面面又哪是杜家暗线可以媲美的。
“姐姐,你是说坤宁宫有人在打听我?那你可知道是何人打听,又是因为什么事?”
兰亭摇了摇头:“对方不过是个最低等的暗线,只知要打听你在何处当差,具体的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小玉子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得罪了坤宁宫什么人?不然对方如此大费周章?”
“我与坤宁宫的人从无交集,也没有门路去得罪坤宁宫的人。”
“是不是你当差时不小心得罪人了?”见小玉子紧皱着眉,兰亭又安慰他,“既然没有得罪人,那就不用怕了,以后小心些便是,说不定是你当差时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可这也说不过去,若真是当差时得罪了,又怎会打听你在何处当差?且那人根本不认识你,是拿着你的画像给人看……”
“姐姐你是说那人拿了我的画像?什么画像?”
“对方很谨慎,当场就把画像咽进了肚子里,她本来什么都不愿说,还是我用了些手段……”
说到这里,兰亭顿了顿,似乎在小玉子面前说这个挺不自在的,“最后逼问之下,她威胁说是替坤宁宫办事,我才知晓打听你的是坤宁宫。可再多的她就不愿说了,我也不想惹人注意,只能放了她走。”
兰亭没说的是,扯到坤宁宫,给她帮忙的人就劝她不要再管了。如今宫女所刚在皇后面前得了些眼缘,这是能拯救宫女所唯一的出路,宫女所不愿与皇后为敌,像这种事自然是能不搀和就不搀和。
这也是她为何会放了那个人,没再细审的原因,是不得不放。
“你也不要多想,也许并不是坤宁宫,是那人为了脱罪故意攀咬,只要不是得罪了主子,奴才们之间的龃龉其实算不得什么事。”
兰亭所说之言逻辑是不能自洽的,看似好像没问题,可细想就能知道其中缺了一环。可那一环兰亭不愿明说,小玉子也不好询问,且他心中已经猜到可能是与什么事有关了。
“谢谢姐姐,若不是你告诉我,我恐怕还蒙在鼓里。我这趟来是抽空来的,身上还有差事,不能多留,姐姐你放心,回去我便想想最近可是得罪过什么人。其实这事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不然对方也不会暗中打听了。”
“你倒是个想得开的。”兰亭失笑。
小玉子腼腆一笑。
身在这宫里,自然要学会想得开,这个道理两人都懂。
*
从宫女所回到惜薪司的问玉,从外表根本看不出分毫。
他回到惜薪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