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1)

但许妃似乎并不在意,日头好的时候,她便会坐在廊檐下晒晒太阳,齐恒这时总是抱膝坐到她身旁的地上,衣摆也弄得灰扑扑

的,许妃看见,也不责怪他,只是笑着将他半抱起来,拍拍干净,再轻轻刮刮他的鼻子说道:“阿恒的衣服弄脏了,那要谁来

洗呀?”

齐恒那时候不过是个小萝卜头,却还是咬着唇有些倔强地争辩道:“阿恒自己洗,阿恒可以自己洗衣服了。”

许妃总是被他逗笑,温柔地摸摸他的头,然后把阿恒搂进怀里,最后到底也没真让他洗过衣服。

再后来,许妃病得连床榻都很难起来了,齐恒哪里都不去,就搬了个小小的板凳,成日坐在母妃的床榻旁,整个人蜷缩成小小

一团,也不说话,就这么守在那里。

许妃开始还能强打着精神,到后来却是实在忍不住因病痛而辗转反侧,齐恒急得不得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用小小

的手握住母亲的手,他到底年岁小,每每此时,眼里总是含了一包泪,用微小的声音轻轻唤她:“母妃,母妃。”他总是怕母

妃睡着,怕她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每一次,许妃也都如他所愿地醒来了,一碗碗的药继续喝着,一日日地熬着,齐恒那时总以为,日子会这么永远过下去的,直

到北边李将军被围、生死不明的消息传来。

许清的丧仪办得十分简单,她早已失宠,前朝后宫又正斗得如火如荼,没人会把心思放在这样一个死人的身上。齐恒一个人守

的灵,夜半无人时,他悄悄地拿出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从未离过许清的身,永远被她收藏在怀里,用体温熨烫,从未假手于人,连齐恒也未曾触碰过。待她死后,齐恒仔细

看过那把匕首,鞘身上什么花纹都没有,朴素极了,只是拔出后才能看见匕首刃上刻了一朵小小的茉莉。

齐恒有些笨拙地将它放进母亲的棺柩里,他知道,母亲心里面藏了个人,那个人在北边,在她心里,却永远不可能在她身边

了,这皇宫困了她一辈子,如今她终于要出去了,就让这把匕首,一直陪着她吧。

许多许多年前的一个夏夜,曾有一个少年在上元夜从树上猛然落下,零枝散叶弄得树下提着花灯的那位小姑娘狼狈不堪,从天

而降的少年脸上的鬼怪面具更吓得小姑娘眼中含泪。

少年还在朗声笑着,恣意的笑声比上元夜透天的灯火还要亮,等他终于发现姑娘的泪,才急匆匆取了面具,有些慌乱地哄

着:“清妹妹,是我,别怕!”又有些手忙脚乱地想给她擦泪,嘴上有些笨拙地哄道:“我,我错了,你别哭了好吗,都是我

不好。”

他的手就这么冲着小姑娘嫩嫩的脸蛋去了,习武之人手上都有茧子,几下小姑娘脸上便红彤彤的,只是不知道是擦红的,还是

羞红的。少女连忙退了一步扭开了脸,少年也终于察觉到自己这举动有多不合礼,赶紧收了手,有些困窘地挠了挠头。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地沉默了一会儿,少年吸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一下子递到她面前,闷着头大声说:“这个送给

你,防身用的。”

少女有些无措地愣了一会儿,然后接了过来看是什么,却一下子破涕为笑,原来是把黑黢黢的匕首。

别人在上元夜相会,不是看灯会便是赏月要不就是游船,送的不是花簪、胭脂,便是吃食玩意,要么也是兔子灯这样的女儿家

喜爱的东西,只有她要见的人,送了她一把匕首,也只有出身文官之家、却自小习武的松哥哥想得出来。

她不说高兴,也不说不高兴,只拿那水汪汪的眼睛瞟了他一眼,然后便提着花灯转身走了,少年一下急了,跟了上去,不断追

问道:“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这可是我亲自做的,为了做这个,我手都磨破了,你看我手多厚的茧,都能磨破,这难

道还不能说明我的诚意吗?”

二人越走越远,带着笑意的声音也逐渐消散在夜风中,只剩下少女鬓间的茉莉留下的余香,似有若无。

元昌八年,齐恒秘密将孝安皇太后从妃陵迁出,与一人合葬,在旁边种了一株茉莉,每到夏日,便有暗香。

番外二、醋(4700+)

自大婚那日见了真容,满朝文武,无人不觉惊世骇俗,却

也无人敢将此事说得分明,但凡三两人聚在一起,便是面

上满天乱飞的眉眼官司,嘴里欲语还休的影影绰绰。

这般悖伦之事,那些饱读圣贤书的、求取世间理的人,如

何忍得?

可皇帝将朝里朝外刚收拾了个干干净净,太师告老还乡时

撒在关口的离别泪还未干,雍国公运回的尸身看了让人脚

底都直发凉,定王溅在朝堂上的血痕依稀可见,这两位阎

罗王本就不是好惹的主,如今还成了夫妻,更是愈发不给

人留活路了。

硬碰不行,改行他径,不少看着皇帝长大,终于等来了心

中明君的忠臣,集结在一起,极力要求广开选秀,充盈后

宫。此前皇帝一直未立后,后宫空置倒也算守礼,可如今

这借口没了,这群忠君爱国、克己复礼的老夫子自然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