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忘了忘记 颜昊天一笑 2015 字 4个月前

读书的时候,这项异禀人人艳羡,可其中的苦处,无法与外人道。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有时回忆就像伤痕,遗忘是贴良药,是人类亿万年来为求自保进化出来的本领。

可对一笑来说,忘记只是个姿态,除了时时提醒她忘不了这个事实之外无任何意义。

于是她早已放弃在忘与不忘中挣扎,对于伤痕,她选择埋葬,埋在心底最深最深的深处,不去触碰。

当然伤痕并不会好,但至少不那么痛。

可显然,这在宜园并不管用。

眼前种种如磁石,吸引着那些心底的回忆。

无法抵抗。

……

她是从什么时候爱上颜昊天的?

她不知道。是的,不是不记得,而是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是何年何月何时爱上一个人?

没人能知道。

她只知道,他待她象亲生父亲一样好,甚至比许多亲生父亲还要好。她不是没见过有些父亲当着众人对子女冷言冷语,甚至拳脚相加,只是因为考试没考好,或不小心打破东西。

不,颜昊天温文有礼,从不失态,他对她永远宠爱。

他并不因为收养她就以高高在上的父亲自居,他认为那是一种僭越。

他明白地告诉她:“你的父亲是周传如,你的母亲是周陈秋华。我?我是颜昊天。”

他从未把她当作无知孩童,待她一如一个平等的朋友,坦诚、开明。

八岁时,他告诉她什么是死亡,他对她说人人都怕死亡,但正因为人人都会死亡,才不能把活着的时间都浪费在害怕上。

十三岁,她在外面听得风言风语,回家问他:“颜昊天,我是不是你的私生女?”

他并无恼怒,只是约来唐律师,坐下来给她讲当年一个三十四岁的单身男子收养一个八岁女童需要费多少周折花多少代价。最后说道:“一一,如果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只要一纸DNA鉴定就能省却这所有麻烦,何苦舍近求远?而且你可相信我无胆承认亲生女儿?”见一笑摇头,他接道,“好,那别人说什么,全不必理会。”

十五岁,颜家有女初长成,越来越多的男孩子打电话来询问习题,借练习册,或借各种理由送小礼物,颜昊天说,有喜欢的男孩可以一起出去玩,只是不得晚归,对不喜欢的男孩要说“不”,因为好女孩绝不处处留情。

那些男孩或青涩,或热情,可她都不喜欢。

为什么这家伙如此聒噪?颜昊天懂得什么是高贵的沉默。

为什么这家伙总是手舞足蹈?颜昊天举止得体,进退有度。

为什么这家伙如此喜欢装酷?颜昊天就算泰山崩于顶都会面带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是颜昊天?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开始用女人的眼睛去关注颜昊天。

然后,她发现了别的女人,颜昊天的女人,或者说,女人们。

其实颜昊天从不带暧昧的女人进出宜园,他甚至很少夜不归宿。

但她还是发现了,在各种各样的场合,哪怕只是惊鸿一瞥,她也知道谁是他的女伴。

别问她为什么,这是女人的天赋和本能。

起初,这样的发现让她震惊,她惊慌失措,惶惶不可终日。

她不再作乖乖女,开始逃课,不交作业,故意考砸,并且染头发,穿耳环,和一群别人眼中的小阿飞们混在一起。只为吸引颜昊天更多的注意。

显然,颜昊天不喜欢这样,可也并不过多苛责,也许他只把这当作少女青春期的叛逆表现。

渐渐的,她发现正在她抓住一切时机刺探颜昊天身边的某个女人时,这个人却忽然不见了,无影无踪,再也不曾出现,而不久后,颜昊天就会同另一个女人亲昵地出现在一起。

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专一的人,甚至,他是一个太不专一的人。

不,她没有更难过,反而有些释然。这说明颜昊天并不爱那些女人,每个都不爱,不是么?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应该长相厮守?

可这许多年来,真正与他长相厮守的不是她们,而是她。

思及此,她从不安中镇定下来,甚至燃起某种莫名的希望。

这希望是在她发现书房里那幅藏在木版画后面的女人画像后彻底破灭的。

那是一幅很普通的木版画,并不美,看上去也很旧,也许比一笑的年纪都要大。她进入这个家的时候它就已经在那里了。

她从没特别关注过它,虽然它是书房里唯一的装饰。

那天,鬼使神差,她发现这幅画竟然可以掀开,原来它只是一个木盒子的盖子,盒子巧妙地嵌在墙体里,外面丝毫看不出来。盒中端端正正地竖着一幅画像,画的是一个女人,一个极美的女人,约莫双十年华,肤光胜雪,星眸流波,双眉修长纤巧,朱唇微微弯起,眼角眉梢皆是妩媚,笑意中却有淡淡哀愁,女子斜倚在一个宽大的丝绒座椅上,一把乌黑长发用紫色丝带随意拢起,千丝万缕,搭落在胸前,漾着说不出的风情。

虽然只是画中人,一笑还是为这般美丽而动容。

初时不觉有异,只当是幅精工细琢的美女图,摆在木版画盒里,噱头而已。

正要把盖子盖上,突然,有种一闪而过的熟悉感,仿佛这张面容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凝神思索,一张张女人的脸在脑海中掠过。

忽的,霍然想起,是了,是那些在颜昊天身边穿梭更替的女人们!